次日,宝钗特意回家看望哥哥,胤禛观宝钗如今长高了些,因为个子抽条连脸盘子都好像小了点似地,倒是显出了几分青春少女的妩媚情致来,比以前耐看了不少。
饭桌上,等上菜的功夫,薛姨妈怜爱地婆娑着宝钗,说:“怎么你们两兄妹都瘦了?你哥哥瘦了,原是考试辛苦,你瘦了,可是在那府里吃得不好?不如还是回家来住吧。”
宝钗说:“妈妈又多心了,我在那里,每天只是肥鸡大鸭子吃腻了肠子,怎么会吃不好?我原是羡慕林妹妹纤巧,特意少吃的。”
薛姨妈连忙说:“你学林丫头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原是清瘦得好看,到你身上就未必了,你原本骨架子大,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有什么好看?”
听得胤禛都笑了,说:“妈妈的意思是妹妹原来是邯郸学步,反而失其本色了。”
宝钗微微撅了嘴,说:“看妈妈说得,惹得哥哥都来取笑我。”
饭毕,薛姨妈却又注意到宝钗未戴着那金锁,便问:“咦,那个锁呢?怎么不戴着?”
宝钗低着头说:“颜色旧了,不好看,就没有带。”
薛姨妈说:“那明天你给我,我叫人给你炸一炸去。”
胤禛知道这金锁的用意,估摸着宝钗是在贾府那边因为这个被人诟病才不愿意戴的,便为宝钗解围说:“那个金锁太沉了,挂在脖子上吊得脑门儿都累,何况妹妹还常常要做针线,不戴也好。”
薛姨妈见儿子如此说,又有宝钗在,也不好多说,只得罢了。
待宝钗走后,薛姨妈才对胤禛说:“蟠儿,那金锁的事娘以前可是和你说过的,如今看来娘往日说的做两手准备的话今儿个可算是灵验了,宝丫头想入宫的事情看来是黄了,咱们不如赶紧打算将她嫁入贾府才好。你知道娘的用意,怎么今天反而和娘唱起对台戏来了?”
胤禛说:“妹妹入宫的事只是延后,怎么就黄了?母亲未免放弃得太早。”
“我琢磨着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胤禛压低了声音,顿了顿又说:“也是个今儿往东,明儿就要往西的主儿,就像这次恩科一样,什么时候说不定一高兴就又要兴出什么新文章来。妹妹身上还背着待选的名义呢,娘就要把她发嫁了,万一那位突然又说要才人们入宫随伺公主郡主们,到时候咱们还能把妹妹又从贾家要回来啊?”
薛姨妈没词了。
胤禛说:“娘,脚踏两只船,有时候可以取巧,有时候却会两头落空,反而落水。娘你听我的吧。妹妹年纪尚小,且急不到嫁人这上头来。再说,咱家如今门第不高,低嫁了,妹妹不甘心,高攀了,妹妹在夫家要受气。且等我再努力几年,若是得抒平生志向,妹妹就算大个几岁再嫁,也少不了好人家,何必心心念念一个贾家?老实说,就他们家那个宝贝疙瘩,我十分看不上,不愿意与他做舅兄。俗话说‘表壮不如里壮’,贾家再赫赫扬扬,也保不了贾宝玉一世荣华,他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还是那么个脾气德行,妹妹嫁过去能得什么好?想必妹妹自己也认清了这一点,所以自己就不肯戴那个劳什子的金锁。”
薛姨妈听了心服口服,便说:“蟠儿如今倒真是有大主意了,算了,这一档子事,娘就先不管了,就像你说的,先看看吧。”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殿试之期。
胤禛随着九十名贡生在凛冽的寒风中静候在午门外等待进殿的钟声。
“当当当”随着钟声悠扬,左、右掖门一齐开了,贡生们排成两列,在两名太监的引领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走进去,唯有胤禛神采飞扬,也不像其他人那般惶恐得头都不敢抬,他只是微垂着头,目光却是四处流转,领略久违的皇宫大殿的气象。
金銮殿上,孝文帝身着大典的礼服,威赫赫端坐于龙椅之上。
站在众贡生正前方的主考官(原主考已被罢免,这是礼部临时指定替补)率领着贡生们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之礼,一时殿上回荡着“恭请皇上圣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