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不禁起了羡慕之心,暗思自己仅有一女,爱若珠宝,可惜自己和嫡妻贾氏都年事已高,且百病缠身,尤其是贾氏日夜忧思,深恐夫妻两个撒手人寰之后弱女无依无靠,岂不九泉之下也难心安?若能将此人择为东床,女儿便是终身有靠,即便是即刻身死,也可瞑目了!只是,女儿如今才七岁未满的年纪,此人也未到择妻之龄,倒是不好和他开口。不如留他小住几日,联络联络感情,再作后想。他若是住下了,待得贾氏身子好些,也可以打着关心小辈的名义和他摆谈摆谈,慢慢在言语中套出他家里的情况、个人的想法什么的,到时候再和他的父母联系上了,由那边内兄的两夫妇代为斡旋,与他父母定下亲事才是妥当。毕竟婚姻大事他自己说了也不算,还是要有父母之命才可。
林如海既然起心要留他小住几日,便说贤侄路途劳顿,该安排一处厢房让他稍事休整,胤禛急忙起身推辞,林如海沉下脸来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贤侄既然来了扬州又岂可在外面另住?倒是显得老朽不懂得待客之道了。贤侄若是坚执要去,老朽只当是贤侄嫌弃鄙舍简陋,又或者,是嫌弃老朽愚顽不堪相陪?”
胤禛连忙作揖说:“岂敢岂敢!小侄只是唯恐给姑父姑母造成不便之处。既是姑父盛情相留,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如海满意地说:“一家人本来就无须客套。”林如海唤了个小厮进来说:“去和周姨娘说,让她马上安排一处最好的厢房与我这贤侄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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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那小厮去了又回来说:“周姨娘说知道了,已经安排了会芳园给客人安歇,此刻正在会芳园门口恭候。 ”
林如海便亲自领着胤禛前往会芳园,跟随着的下仆小厮们都在心里暗暗纳罕:老爷一贯架子很大的,这小官人虽然是亲戚,毕竟是晚辈,怎么得蒙老爷如此青眼相加,不光是留宿府中,还亲自送去居室,真是从未有过的厚待了。莫非是微服而来的王子皇孙不成?
到了会芳园,胤禛看这里倒是一处极为精美雅致的庭院。这边,周姨娘得了消息,知道老爷此次的客人非寻常可比,便亲自站在主屋外迎接。周姨娘见了胤禛,正不知如何称呼,林如海说:“这是薛家的大少爷薛蟠,我留他在府里住些时日。你们不可简慢了他,要叫我知道有一点不周到的地方,我断断是不依的。”
周姨娘心想老爷你这样大张旗鼓地亲自带来,我还敢怠慢了他去,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讨不自在吗?
周姨娘马上垂首唯唯答应着,又对胤禛赔笑说:“便是老爷不交代,看小蟠大爷这份不凡的气度,奴婢们也断断不敢无礼,一定是尽心尽力侍奉的。”
周姨娘亲自打起帘子,恭顺地请林如海和胤禛进去。
林如海进去一看,屋里果然十分齐备,应有尽有,便笑对胤禛道:“贤侄就暂时在此处歇息几日。若有什么不齐备的,只管和我说,不要见外,才是一家人的意思。”
胤禛说:“是。小侄稍作梳洗便去面见姑母。”
林如海皱眉说:“你姑母身子不好,现在倒是不忙见。”
胤禛问道:“姑母如何不好,可否告知小侄知晓?”
林如海说:“起初不过是风寒,谁知一病就是一年,如何诊治吃药也不见效。前儿大夫说的是若是捱得过这几天,还可望多活几个月,若是这几天都不见好,就时日无多了。”话未说完,便是连声喟叹,面露悲戚之色。
胤禛说不来安慰的话,又联想到宝钗的病起初也是大夫们说治不好的,便说:“姑父不必悲戚,就是大夫们说的话,也不可尽信。小侄的亲妹自幼患有顽疾,大夫们都说是无药可医,只凭天命罢了。谁知那日竟然在庙中得遇高人,给了个海上方儿,说是吃了必好的。小侄思想着这世间的事情倒也说不准,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姑母的病也是如此,什么时候机缘凑巧,一下子就好了。”
林如海长叹一声说:“那就借你吉言了,但愿好了吧。说起来,你妹妹的病是怎么回事?”
胤禛便略微说了说,林如海说:“这么说,贤侄好不容易得了这个药方,却还没有制成?”
胤禛说:“现在就要等时机了,那高人说的是,若是有缘,就会逢雨水节令下雨,小雪节令下雪,若是无缘,不得这些巧物儿,妹妹的病也就只能由她去了。”
林如海便呵呵抚须笑道:“你是有缘之人,你妹妹是有福之人。你今天和我说到这个,真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从这个‘巧’字上来。”
饶是胤禛再稳重,此时也把持不住了,又惊又喜地问:“姑父——”
林如海呵呵笑着说:“你姑母是个风雅之人,她知道我嗜好饮茶,除了收集了这天底下所有的名茶之外,又说,有好茶叶还须得有好茶水来配。起初她还只是收集雨水啊露水啊雪水啊什么的,后来渐次收集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水。贤侄刚刚所言的几种水,恰逢她都收集了埋在院子里的树下面。别说这个,就连比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