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思申在八人间的病房里看到陈璠白纱布包着脑袋、一条打了石膏的腿架得老高、一个人独自在最靠墙角的病床上啃着盒饭时,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默默走到陈璠床边,林思申忽然后悔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把他们家果盘里的苹里装几个,看病人至少应该带些水果吧。
不过,其实他和陈璠之间也不必在乎这些。
“你怎么跑来了?”陈璠吃到一半,看见来人,惊讶地停下了筷子。
“来看看英雄啊,我当你多能打呢。”林思申拉过床头的矮凳,直接坐了下来。
“你是没看见,那些家伙伤得更重。”陈璠不屑道,又埋下头继续吃饭。林思申看见那一次性饭盒里菜只有一荤一素,已经快吃得差不多了。
“你妈呢?怎么也不给你做点好的,骨头断了可不是小事。”林思申忍不住道。
“她在钢铁厂的学校做保洁,刚开始做不好请假,昨天已经来过了,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伤,犯不着人床前榻后守着,”陈璠顿了顿,忽然抬起头来,“诶,你别把我妈做保洁的事说出去啊,她顶要面子……”
林思申无奈地点点头,再没了嘲笑陈璠的心情,只是问他,“你怎么会跟别人打架的?”
“碰上几个混蛋想坐霸王车,一开始说打表,打了一半说老子的表跳了不打,讲好价到了地方又说给他绕路了,三个兔崽子想砸我的车!”
“报警了吗?”
“警察有个屁用,大半夜睡得香呢,110都没人接,最后还是同事路过送我到医院的。今天上午终于来了几个警察,不过说那路段没监控,什么线索证据都没有。”陈璠说着,将饭盒里最后一点饭菜吧嗒到一块往嘴里送去。
“那医疗费怎么办?不是找不到人赔了?有保险什么的吗?”林思申问。
“他们不找我赔我就该庆幸了,那几个孙子被我揍得更惨!”陈璠将空饭盒放到床头,俯下身找垃圾桶,但显然那篓子离他太远,他放弃地靠在了床头,“不过说实话,现在医院真能宰人,就我这点小伤,已经花了六七百块了,住院押金还交了一千多,我妈昨天把我臭骂了一顿。”
林思申默默把床头的饭盒扔到了病房外,回来时又拿了陈璠的杯子去帮他泡热茶。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从进医院看到陈璠起他就觉得难过,陈璠虽然表现得大大咧咧的,但他说的每句话都令他觉得心酸。陈璠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不知道的,换了从前,他哪里会忍到那帮人最后砸他的车子才动手……
林思申拿着陈璠的杯子走到茶水间,装水的当口他忍不住端详起那杯子,那是个很大的塑料保温杯,他上次在陈璠的车里看到过。杯子的内层已经结了薄薄一层茶碱,里面的茶叶被泡得涨了开来,撑得杯子里能装水的空间只剩了一半——竟然喝这么浓的茶。林思申又转念一想,这怕是陈璠开夜班时为了提神才喝的吧,他以前从来没见过陈璠喝茶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