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承柏觉出了郑陆的不对劲,掉头就往回连走带跑,还想再问一句,郑陆那头已经挂断了。陶承柏跑到小圆满门前也没有见着人,手里的甜筒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可是附近一时也没看见垃圾箱。又往前颠了一段,终于在人群里找着了郑陆。
他面无表情正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个人,女人身材窈窕,长发披肩,男人虽然看上去老了一些,但是抬首挺胸,气质不凡,也算得上是器宇轩昂。这两人亲昵地挽着手臂,混在人群里,神情怡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陶承柏此时和郑陆刚才初看到那两人时一样深刻震惊了。
“他跟妈说是做什么考察还是开会的来着,我当时都没有仔细听,只是想,长假还要出差真是够累的。”郑陆说话时喉咙发紧,是一种爆发前的压抑。
陶承柏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脑子里能想到的便是出轨二字。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步行街。终于见着了一个垃圾箱,陶承柏顺手把甜筒扔了进去,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粘稠液体,怎么也擦不利索。一边正在看步行街指示图的两个戴太阳帽的女孩子见他如此浪费,齐齐看了他一眼。
陶承柏走在郑陆后面两步远,遥遥地跟着前面那两个人。慢慢转出了步行街,转进了旁边一条福祥路,这条路全是金店。那两人进了其中一家店。郑陆双手□裤兜里就在街角等着,望着地上的青砖,站成了泥像。陶承柏已经觉出了郑陆此时对自己的迁怒,那女的是他大表姐陶华清,在陶承业的公司里做业务经理。犹犹疑疑地站在郑陆身边,想说点什么,却找不着一句合适的。
十分钟以后,郑连山和陶华清从金店出来,喜气洋洋地互相挽着,边走边说,边说边笑,一路直奔附近的一家大酒店。
郑陆看着从鼻子里几乎要喷出冷气来。
电梯在八楼停下了。郑陆要跟着上去,陶承柏一把将他拉住:“郑陆?”郑陆不看他只是缓慢而坚决地将他的手推开,进了电梯。陶承柏只能跟上。
这也算是家有些档次的酒店,地下都铺着红毯,长廊里灯光明亮,房间众多。不知道两人是进了哪一间。
郑陆开始给郑连山打电话。刚开始是不接,郑陆于是面无表情一直打,忽然身后的一扇房门开了,郑连山拿着手机低着头往外走,他可能是不想在陶华清面前接儿子的电话,此时电话刚刚接通,他正要抬起头用父亲的表情说一声喂,然后忽然见到了面前的郑陆,那一个字便一下子生生噎在了喉管里。
这是怎样的一幕。老子被儿子捉奸在床。
门还没有完全带上,能看到房间里的大床的一角,雪白的床单上丢着一件紫色的蕾丝胸罩,两个完美的半圆像两只精致的相连的小碗。
郑连山的脸色一瞬间从惊异变成了慌乱,又从慌乱变成了羞恼,迟疑,灰败或者其他。郑陆盯着父亲的胸口纽扣,上前一步,忽然抬起手来拍了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爸,你扣错了一个。”
郑连山有些僵硬地低头看了一下,然后迅速抬起头来扫一眼陶承柏和郑陆,真的是扫一眼,他此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两个孩子,他还没有整理好头绪。
郑陆说完这一句,忽然一闪身就进了房间,在外面的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响起了一声惊叫和一个震天响的巴掌声,郑陆大怒一声:“这是你欠她的!”
郑连山还有些发愣,他作为父亲,作为领导,作为长辈等等一切的威严,此刻一起扫了地,统统不管用了,他自身的各个器官包括大脑此刻便也统统迟钝了起来,反应全是慢半拍,陶承柏已经抢了进去,一把将发怒的郑陆抱住了,抱住了就往外拖,床上的人还裸着上半身呢。
“放手!”郑陆斜睨着他,眼里要喷出火来,用力去掰他的手,已经是怒不可歇,咬牙切齿地冲陶承柏叫唤:“妈的,你放开!!”若没人来拦,或许他打一下也就算了,若有人来拦,他竟又生出十分要再去挥几巴掌的冲动。此时想到母亲,他心痛难当。
陶承柏将人拖到了门外,还一直往外拽,一路将郑陆扭上了电梯。由此将郑陆得罪了个彻底。
“你对得起她吗?”郑陆这一句话吼得郑连山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并且心下惶惶。
19第十九章
陶华清用毛巾接了冷水略略敷了敷被掌掴到红肿的半边脸,她对着镜子里自己那有些变形的脸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纸包不住火,终于是捅出来了,她心里其实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了,虽然这种捅破窗户纸的方式很上不得台面。
她用大毛巾把上半身重新裹紧了,将郑连山刚给他买的白金珍珠项链的坠子从毛巾底下掏出来,又细细看了一回,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她自己有钱很能买得起,只不过是喜欢的人送的意义才格外有所不同。
从浴室亭亭走出来,就看见郑连山坐在床沿上一声不响地抽烟。他像忽然间犯了烟瘾一样一根接一根地抽,从刚才见到郑陆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语言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