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擎早就被拉进卧室,换上了喜服,梳好了发髻,带上新的纱帽,一身大红的绸袍,黄丝线掺金丝绣着吉祥花鸟。张擎脸如红布,像喝醉了一样有些恍惚,像个木偶任张婶和洪秋搬来搬去。新郎不去出门迎客反倒躲进室内,像个新娘子。只是张擎实在做不来和那么多人寒暄,太累了,而且很多官府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躲个清静,反正有王大叔呢,比自己强多了。
贺喜的络绎不绝,多是邻居们。路大将军早上就到了,这时也过来了,先见了张擎,再帮着迎客。因为今夜必定有许多官府同僚,渐渐的各路官员和城里的士绅大户们也陆续来到,当然是看秦书成和路大将军的面子。张宅和店里不够用,连左右对面邻居家都安排了宴席。大门进门处设了帐桌,军中掌记三名在那里唱名记录收礼。
今天的客人身份悬殊,所以被引进不同的房间喝茶待时。院子里还有一队鼓乐,细细地吹打着。门外爆竹放了很多。孩子们跑来跑去放爆竹,要赏钱。一个士兵看着不让他们乱放爆竹,以免出危险。
迎亲的队伍几乎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老邱的医馆,看看再不抓紧就要误了拜堂了,秦书成已换好衣服,一跃上了马。林起早就下来,上了另外一匹马,跟在后边。
秦书成也是一身红衣,胸前系着一朵大红绸花,纱帽罩头,骑着火红战马,整个人连马就像一团烈火,满面春风,连连向两旁人群拱手。小盏心里道,秦大哥才像新郎官呢。
回去就不绕路了,直接奔张宅。路上两旁都挤满了,人声鼎沸。人们见传说中嫁给男人的秦大将军这样英俊威仪,都纳闷极了。
张擎正在转圈,一个亲兵进来报:“迎亲队伍回来了。”大家一拥而出,只把张擎和洪秋等女兵留在了屋里,等拜堂再请出来。
天已黑了,院中屋内红烛高烧,灯笼遍地,亮堂的很。到了门外,只见远远的一队人马都提着红灯笼来了,两旁人家也都亮着灯火,所以街上很亮堂,看的清楚。鼓乐在先。后面是仪仗和小盏带着二十五人迎亲的马队。秦书成单人独骑在中间,灯光中一团火红,最后是林起带着其余的马队。马队整齐威武,秦大将军威风凛凛,看得众人咬指头。
到门下马,按规矩新娘要下轿前,新郎要射轿门的,还要跨火盆。秦书成骑的是马,没有办法让张擎射箭。只好就跨火盆。秦书成跃下马来,走到火盆不到一丈远处,飞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火盆后面,众人轰然叫好。
傧相并没有另外找,王大奇就会赞礼。看看时辰就到了,赶紧把秦书成请进正厅,吩咐人到后面请张擎。王大奇高声赞道:“时辰已到,诸客云集,拜堂!”乐声大起。
须臾,一群人拱着张擎进来。屋里挤满了人,这时候也不分什么男女老幼贵贱高低了,挤成了一团。
见张擎进来,所有人眼光一下子定在了他身上。一身大红绸衣,腰束红色丝带,只觉得红绸随着腰线像水一样流下来,襟袖飘洒,似欲乘风,头戴着黑纱帽,头发都笼在里面,肌肤如玉,眼波流转,脸泛桃花。众人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都看呆了,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张擎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摆布来去。此刻站在熙攘的厅中,羞窘难言。手足无措。要是搁在前生,就是和男人在一起他也绝对不搞什么婚礼,简直有些被游街示众的感觉。可是秦书成费尽心机为自己找面子,不惜以将军身份下嫁一个平民男人,这样的苦心怎么能辜负他。所以再难也得撑下来。自己不了解这里成婚的礼俗,只能是别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厅中间摆了矮桌,上面是天地君牌位,另有张擎父母的牌位,桌前摆了坐褥。虽然张擎父母早逝,但是他还是想告诉父母自己终于有人相伴一生了。
王大奇高声赞道:“拜天地君王!跪!”,就有人过来扶住张擎同着秦书成跪在褥垫上,深深拜下,拜了九拜,听得“起”字,方才起来。王大奇又赞,“拜父母!跪!”二人跪下。张擎百感交集,泪流满面。低头拜下。心里念道:“爸,妈,我结婚了。我会幸福的,你们放心吧。”
也拜了九拜。此时门里门外并无人声,只有人们行动脚步和衣服摩擦之声,细细优美的丝竹之乐回荡。
听到“起”字,张擎站起,偷看了一下四周。人们脸上都带着微笑,心里觉得暖暖的。
王大奇又赞道:“新人对拜!跪”话音才落,众人"嗡"地议论起来。张擎和秦书成对面跪下,耳边听着“一拜!二拜...”两人对拜,张擎偷空看秦书成,秦书成冲他眨了眨眼,张擎心里有点想笑,又想哭。边上人们轰到:“多拜几个!多拜几个!哎呀,还不够呢,再来!”
随着“送入洞房”声响起,众人一哄上来,拥着二人出来,进了后院的卧房。卧房也是满眼大红,喜庆之极,张婶和洪秋功不可没。
张擎和秦书成并坐床上,一个喜娘端着些米豆之类抛洒,一边唱念喜歌,无非是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之类的,张擎细听,却没有说早生贵子,也是,生不了。
小孩子们挤着向前要喜钱,洪秋抛了些红纸包着的铜钱出去,孩子们争抢起来。接下来是喝合卺酒了。两个缠着红丝线的酒杯连在一起,满盛美酒。两人依言端起,手臂环绕,双目凝视,慢慢饮下。
下边就开席了,外面早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