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当值的太医仍是上回给容修诊过脉的刘筠,他对容修的身体状况心中有底,匆匆而来后,连忙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药丸小心翼翼的塞进容修的口中,就着温水服下。
见容修面色有所起色后,刘筠心中稍定,开始为容修诊脉。将指尖触在容修骨节修长而白皙的手腕上,静默片刻,刘筠脸色沉重的收回手,朝沐青问,“殿下此种征兆可曾频繁?”
沐青回想片刻,道,“近些时日倒好,有些微的咳嗽。像今日这种情况的,倒是少见。”
闻言,刘筠四下张望一眼,对沐青与子涵二人道,“殿下的身子太过亏虚,眼下严冬即将到来,以殿下的身子,恐怕是不易扛过。看来,太子不宜在宫里居住了,今年,需早些去往行宫。”
刘筠从药箱中取出一副药交给沐青,道,“这是为太子调理身子的药,你去熬了,小火慢熬,需三个时辰,分毫不可差,三个时辰后,便立即让太子殿下服下汤药。”
“奴才知道了。”沐青接过药方,目光看了一眼不曾醒过来的容修,转身就离开正殿去外头准备熬药。
殿外,手上拿着药,脑海里回想着太医说的话,沐青有些心神不定。行宫?若太子真的去行宫,那么宫里的事怎么办?他们这段时日所做的一切准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温贵妃,留她一人在宫里,举目无援,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又该如何?
想着诸般杂事,沐青眉头深蹙,望着手中的药,终究不愿在多想,连忙加快脚步前往殿后的小厨房为太子熬药。
就在沐青往小厨房快步而去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东宫西南角,漆黑夜色下,他眸光锋利如刀锋,敛藏一丝冰冷的杀机。他闻声绕过宫殿边沿,沿着墙角缓缓而行。
片刻后,他出现在了寝殿门前。耳趴门沿听着内部传出的匀速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匕首,穿过门缝缓缓挪动着门缝内部的门栓。
这时,寝殿内,东宫李氏李静禾似乎做了个噩梦,猛地睁开双眼醒转过来,她睁大眼眸望着头顶上方的虚空,眼中满是惊惧,片刻后,方徐徐回神。
察觉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她长舒一口气。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似乎正在拨动门栓的声响。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穿鞋下榻,没有点亮烛火,而是越过画栏屏风,一眼,就看到了正杵在门外的一道黑影。此刻,那道黑影正用从门缝中伸进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门栓。
李氏骤然睁大双眼,双手捂住口鼻,将即将宣之于口的尖叫声淹没在口鼻之间。双眸之中满是惊恐。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了一阵喊声,“娘娘……娘娘……不好了!”伴随着呼喊声而来的,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黑影闻声骤然一震,连忙将匕首收回,片刻之间便不见踪影。
听到彩墨的声音,李氏摸着胸口缓缓定下心来,将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切埋进心底,她走到门前拨开门栓,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道,“出了何事?”
彩墨喘着气道,“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出事了,听说咳血咳得很严重,娘娘快些去看看吧。”
闻言,李氏眼中闪过一丝侥幸,同时也有一丝不耐。她将神色敛于眼底,道,“进来,先侍候我更衣。”
与此同时,乾元殿内。
听到殿外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良宜无暇对昭元帝多说,只道,“陛下,此地妾身不宜久留,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妾身会再来看您的。”言毕,温良宜拿着银质小碗,转身离去。
“温儿……”昭元帝一时心有不舍,道,“朕……”
话音未落,就见温良宜回转身,一双噙着千种情绪的复杂的眸光望着昭元帝,道,“陛下若是希望妾身周全,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温儿来过此地,见过陛下……”
“温儿……”眼见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偏门处,昭元帝久久失神。他有多久没有见过温良宜了?自从她对自己心生嫌隙又神智不清后,他便不曾见过了。
心中有愧,有憾,有念,他却不敢,不敢去见这位曾经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子。却未曾想,温儿的神智竟然好了,并且,也愿意主动来见他了,在他身染重疾之际。
温儿,还是当年的温儿,还是他心中所系的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想着,昭元帝心中感慨万千,同时也想到了许多事。想起方才温良宜手腕上隐隐渗出了血迹,想起自己装睡时被她灌下的一碗汤水,那气味,竟是温良宜的血!也想起之前临睡时被他吩咐倒掉的一碗汤药。
正因为没有饮下那碗汤药,今夜的他没有陷入那种挣脱不出的意境中,而是精神十足,也见到了自己心中所念的这道倩影。
一时间,昭元帝的脸色沉了下来,许久未曾出现的君王威严的气势也瞬间散发出来,一时之间笼罩全身,脸色冷如寒冰。
与此同时,乾元殿管事赵德胜小心翼翼的推门入内,轻声道,“陛下?”
昭元帝沉声道,“出了何事?”
听昭元帝的声音明显已醒来,赵德胜当即不在压抑自己的声音,快步进入内殿,在昭元帝的床榻前跪下,恭声道,“陛下,东宫传来消息,太子殿下身体有恙,并且极为严重,咳血不止。”
“什么!”昭元帝脸色微变,当即道,“今夜是哪位太医当值?赶紧传他过去!”
赵德胜道,“回陛下,东宫的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