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顾遥脸上的神情,时询以为他是不明其中缘由,便解释了起来,“香饼正是那异物的源头,方才我已用自己的办法将它处理,以后不会再有差错了。虽说香饼是秤子做的,不过我猜测他应该不是元凶,方才我问过他香饼的原料,那味水息香的来头确是让人怀疑,该去查查那个水息香的卖主。”
顾遥仍旧愣神着,时询开口闭口说了那么多,他愣是没听的清来,哑着嗓子才堪堪道出一声好来。
时询见他这般走神,也不爱搭理,跟着就回内院询问秤子那卖主的详情来了。
而顾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在医馆门口真是一点都挪不动脚步,随即又慌乱地左右顾盼着,使足了力气才挪到了医馆边,背着医馆大门,右手颤栗地扶住了门柱,面上的难以置信一点点被撕裂,渐渐露出里头的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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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遥幼时被药王谷捡回去,照着襁褓里头的名字叫了顾遥。他生来与常人不同,从小到大所有记忆都能断断续续地刻在脑海里,方才的红莲火,委实熟悉不过。三年里那个人的气味,两年后红莲的维护,和方才的红莲火一模一样的气息,怪不得时询听见他的名字反应这般大,怪不得他这么愿意亲近他。
这个人养了他三年,却也能没由头地就将他扔下,虽说是许了诺,却硬生生捱到如今。他幼时身体不长,直到被药王谷捡回去的那年才开始长大,等了二十四年,才等来这个人。
每年长一岁,便深想他一遍,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很久都没有他的脸,只有温柔又调皮的语气,清冷又和暖的气息。
即便这二十四年里他顾遥活得这般顺遂,也永远在贪恋这些回忆,绝对,绝对不能再放过他。
即使心跳宛如擂鼓,也没有阻挡住顾遥不自觉朝着时询细细打量的目光。
昨日不曾见他笑过,相处下来,只觉得他对待陌生人正是不爱说话,自带疏离,可时询与他的小仆相处却又十分温情,想着那小崽,顾遥忍不住就吃起了飞醋来。
此时时询正向秤子仔细扣问着水息香卖主的消息,可顾遥看他的目光异常明显,很难忽视。时询望过去,不自觉皱了下眉,又继续听秤子说道。
“那卖主好像急着用钱,穿着也是奇奇怪怪,江阴一带最近并无风雨,那卖主却一身蓑衣,外头还套了黑袍,斗笠大盘得很,生生将他的面目盖住,这脸,我真是一点没瞧见。”
时询又问:“近日还见过那卖主吗?”
“并无,他好像不是咱们九遗的人,别的镇上先前也不曾见过,可能是外地来的。”
思索片刻,时询牵着灵一躲到一处死角里,偷偷蹲下来:“等会化了渡鸦去寻一寻刚才那个味儿里头的气息,行么?”
灵一用力地点着他的小脑袋应着:“好。”伸出脑袋张望了一下,见着无人,顷刻化作一只渡鸦,从医馆上空溜了出去。
时询不过站起身的功夫,顾遥就已跟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些呆愣和因靠近时询害羞而透露出来的紧张。
顾遥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灵一会幻化这个事实远不如时询的身份来的震撼,相比之下顾遥算的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然而再与时询对上眼时,干涩的话就这么说出来:“小东西还有这本事呢?”
时询点头算是应了。
九遗本就不大两盏茶的时间,灵一就又偷偷溜了回来,口中衔着几根蓑草。
落地的渡鸦很快就变成了孩子的模样,手里抓着那草,颠颠地跑到时询跟前,见了顾遥还十分乐呵地打了招呼,将所见一五一十说了起来:“我在一条死巷子找着了秤子哥说的黑袍和斗笠,但是没有蓑衣,反倒是一个稻草人偶。那人偶有些灵气的痕迹,然后,我就衔了几根草回来,主人你看看。”
接过这几根蓑草,时询不由得冷了一声笑。
这草,竟然是白野席!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