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回谢应答之声。
韩仲文看向主位,“两位大人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楚明允看着苏世誉,苏世誉淡淡一笑,也不推辞,“都已清楚的事我就不多做赘言了,既然诸位大人都在,我借此机会问一个问题便好。”他抬眼看向坐在一侧的梁进,语气温和依旧,“前几日梁大人告知我有援军将领洛辛的消息,可惜随后发生了些变故未能详谈,不知梁大人能否现在说出消息?”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梁进,梁进面不改色地喝了口酒,唯独避开了苏世誉的视线,没有说话。
“梁大人?”楚明允催促道。
梁进将杯盏放在桌上,他还没开口,一声尖叫抢先响了起来。
他们循声看去,侍女惊恐地捂着嘴,紧盯着豫章郡的郡守,那郡守脸上泛起青紫,他正呆住忽然又喷出一口鲜血,随之一头重重栽在桌上,不再动弹。还来不及反应,几声尖叫接连响起,五六个人直挺挺地倒下,双目暴突,死状如出一辙。
苏世誉看得清楚也记得清楚,这几个人都是方才被敬过酒的人。楚明允转头看了过去,沈大人对上他目光不由一颤,慌忙几步躲到韩仲文身旁。韩仲文还端坐原位,只是不知何时府兵围护在了他的四周,手按腰刀,蓄势待发。
事发突然,随他们从长安来的侍从原本守在外围,回过神后当即冲上来挡在楚明允和苏世誉身前,同样握住刀柄,警惕以对。
场面陡然僵持,冷凝到了极致。
这日天色不佳,夜沉如墨,星月皆隐于重云之后,唯有高悬的灯盏曳曳生光,照得庭院明亮。
楚明允轻轻笑了一声,此刻听来分外清晰,“看来问题是不用回答了。”他气定神闲地扫了眼,“难怪一直没对我们下手,原来是在等今天啊。所以剩下没死的这些人,都是你的了?”
“除了两位大人,都是。”韩仲文看着他,“楚大人果然厉害,也幸好我还没有天真到认为一杯毒酒就能解决你。”
“如此看来,叛变的不是洛辛,而是韩大人和淮南所有官吏了。”苏世誉淡声道,“韩大人既然把自己府邸化作修罗场,想必妻儿早已转移了?”
韩仲文没有说话。
楚明允不带情绪地笑了声,“怎么不说话?都到这一步了,干脆说个明白啊。收买张攸,追杀了寿春县丞全家,在寿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你做的这么漂亮,那有没有把援军也杀了干净呢?”微微一顿,他道,“我倒不信会有什么凭空消失,不如说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好戏,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淮南王叛党?”
“你错了,楚大人。”韩仲文终于开口,他站起身退开几步,“当然有淮南王留下的残党,不然这些人是谁呢?”
话音未落,房檐上密密现出弓箭手们的身影,一身黑衣,正是那晚在寿春县丞家遭遇的黑衣人的装束。
“放箭!”
箭矢应声蔽空而下,如雨纷纷。庭中其他人毫无预料,顿时乱作一团,惊叫着四处奔逃却不免被乱箭射杀倒地,侍从们抽刀格挡,刀箭对撞溅起火花,金石之声铿锵作响。楚明允站起身,广袖一卷挥开迎面而来的箭,他伸手刚拉住苏世誉,却忽然被苏世誉一把反扯了过去,猝不及防地撞在对方身上。
楚明允微愣,转头正看见袖中剑滑出,在俊秀白皙的指骨间闪动一下,转而向远处飞射而出,如箭迅速,却又远比箭势猛,化作寒芒一点与三支箭矢擦身而过,直接洞穿独在檐角的弓箭手的胸膛,带出血花一串。
那么多的弓箭手,只有这个是特意为楚明允准备的,隐蔽在他看不到的死角,掩盖在无数飞矢的混杂声响下连发三箭,箭箭直取要害!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这个温润斯文的御史大夫居然是会武的。
然而对方毕竟是个神箭手,三发位置不同,苏世誉手上又没了武器,电光火石间避开了前两发,却终究被最后那支箭扎入了手臂。
苏世誉毫无反应,甚至连低哼一声都没有,楚明允却脸色陡变,“世誉……”
“只是皮肉伤,不要紧。”苏世誉松开他,拔下羽箭要扔却被楚明允攥住手腕,他清楚地看见箭簇上泛着幽绿色的光,脸色难看至极,“箭上有毒。”
苏世誉轻挣开他的手扔了箭,拿出白玉瓶服下几粒药丸,竟还抬眼对他笑了笑,“没关系,我能撑得住。”
无处可躲,一遭箭雨攻势下,侍从们为了护全他们两个已经死了大半,剩下几个也是负伤强撑。韩仲文毫不在意已经投靠的人被误杀,庭中已经横尸满地,血流成河,只剩这几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当中。弓箭手们正换箭搭弓,也正是这一空隙留得他们交谈,但接下来,他们必死无疑,思及此,弓箭手们也大为振奋,秉着最后一击的心情,将弓弦绷紧到极致后,松手放箭。
流矢飒沓,突然几道黑影掠过,不知从何而来,眨眼间停在了庭中,以楚明允为中心背对而立,扬手间剑光璀璨,织成一张密集的网将箭悉数挡下,更有两人也持弓箭,抬手射向檐上。也不过仅仅六人,远少于方才的侍从们,可当他们伫立庭中,气氛浑然一凛。
“属下来迟,请主上责罚!”
楚明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