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之,苏家长子。一个十二岁孩童,便见他端坐于首席,统一学服白衣蓝襟,额上戴镶白玉浅色缎带抹额。眉目清秀,粉雕玉琢,神态敷衍走神。
见苏秀之没有听见先生问话,还在走神。他身侧旁席苏家庶子苏闻之便轻声唤道:“大哥?大哥?先生叫你。”
“嗯?啊!”苏秀之匆忙站起来,面对愠怒的望岳先生,眼神有些游离,片刻后定在先生案前的错金博山香炉上。
“先生......唤学生何事?”苏秀之硬着头皮问。
望岳冷哼,颇为不虞。
“你来说说沉香分几品,每品种又分几等。”
“啊?”他可不知。现下春日烂漫,河水涨潮,莺歌燕舞,他整日里的心神便是等着放学了,招呼上同伴到秦淮河柳岸边放风筝。
哪里听得尽枯燥的课程?现下可真是难为了,眉都绞在一块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悄悄的把眼偏向十岁的庶弟,让他帮忙。
苏闻之挠头搔耳,小声告知答案。可惜太小声,苏秀之听不见,示意他再大些声。苏闻之声音大了些,倒把望岳的目光吸引过来,吓得他头一缩,再不理苏秀之。
“怎么还不说?”
望岳催促,苏秀之急得鼻头渗汗。若是答不出,先生一状告到父亲那儿,免不了跪一晚香堂。
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磕磕绊绊的念道:“沉香分......分水沉...呃沉水...那个,啊!三品。对,就是三品。沉香沉水,沉于水中为一品,半沉半浮为一品,漂浮为一品。”
望岳靠着几案,闭着眼,享受博山炉中燃烧的上等沉香散发出来的清心静气的味道。听着苏秀之磕磕绊绊的回答,虽有不满。仍点头示意其接下去。
“每品等级。”
“等、等级?这个,上品应为......应为老山香,其次新山香和雪梨香,最次为地门香!”
幸好他还记得昨夜温习,记得这四等,要不然就要出丑了。
苏秀之回答得很自信。只他话音刚落,学堂里立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苏秀之不解,低头看苏闻之。
苏闻之掩面呻|吟:“大哥,你说的是檀香的品级。”
苏秀之一惊,抬头看向望岳。果见他气得瞪眼吹胡子。
‘啪’地一声一掌拍向几案,望岳怒指苏秀之:“朽木!竖子!”
立时学堂一阵噤若寒蝉,望岳一生气,连家主都要让步。可是就在一片寂静之中,有一阵清脆的童音笑意毫不掩饰的绽放。
众人偷偷瞄向声源处,却见不到人。只知那声音从学堂洞开的窗外传来,窗外只有开得明丽的桃花。
他们不知道,苏秀之却辨认出那阵笑声来自于谁,登时恼羞成怒:“苏明德!你敢笑话我!”
笑声截然而止,一瞬便又爆发出来,比之前的要嚣张。苏秀之气不过,就要冲过去把人提溜起来揍一顿。
苏闻之赶紧上前拦住兄长,若是闹大了,今晚他也要被罚。
躲在窗外的苏明德脆生生地唱道:“羞羞脸,笨秀之。说沉香,道檀香,牛头不对马嘴!”
“啊啊啊气死我也!”
苏秀之捶胸顿足,却被苏闻之使劲拦住,旁侧也有人过来拦住他。最后,苏秀之怒极反笑:“你不笨,那你就回答先生的问题。若是回答不出来,你就是猪!你要向所有人承认你才是笨蛋!”
“那我要是回答出来了,你要怎样?”
一阵轻快的反问如玉珠脱出,伴着问话自窗口窜出一个脑袋。眉目如画上金童,乌溜溜的眼珠子溢满了灵气。掩不住的古灵精怪,叫人见之,喜则入骨,厌则...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