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空桑倒车出库,要是从外面看,很像一个倒车完美的老司机,但是坐在车里的荀衍就不那么觉得了。
“你……”
“嗯?”
“车还没发动呢。”
“哟,”郁空桑笑他,“这你就高看我了,我可不会开车。”
“所以刚才?”他难以置信。
“是的。”
轻轻巧巧地推动一辆车,自觉学得还不错天赋还可以的荀衍认为自己再过一千年也达不成。“好几吨的车呢!”
郁空桑轻哼:“我还是好几千年的妖精呢。”
“好几千年?”荀衍跟他较劲,这位又胡扯了,几千年的“几”也只是勉强,更别说那个“好”字。
“都上千了,上个一千两千三千的还有什么区别吗?”
荀衍妥协,不愧是大门派出来的嫡系公子哥,说一不二的幼稚性格睡了大半个世纪也睡不掉。
老旧小区里的路不好走,但因为管理问题,也不需要在门口下车。长驱直入地开到老头楼下,荀衍看着光秃秃只有两个花盆的窗口。
“挺对不起他的,一个老头,养了三盆花,那得是多大的慰藉啊。”老头的人生在荀衍印象里就是养花遛鸟打太极,这下人生的三分之一都没了。
“结果都被你拐了?”
“我只是个从犯……”主犯是三盆花自己。荀衍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个“无良爷爷虐待亲孙,小孩离家出走被收留”的大标题,心里的愧疚消了一点点。
小区的绿化任务全压在了楼下的葱蒜豆角和阳台窗户的盆栽上,几棵粗壮的杨树树桩被新水泥糊平,楼与楼的间隙里补种了小小的常绿行道树。
楼梯荀衍没有来过。上次他光是在楼下站了站,并不曾入内,只看到些微泛黄的天花板上裹满蛛网的浅蓝绿色吊扇,缀着点点苍蝇排泄物般的黑斑。而这狭窄的楼道,因为下过雨湿润的空气,踩上去有走在泥泞小路的错觉,他转过楼梯中间的平台往下看,高低不一的阶梯上浅薄的泥层印着他的脚印。
荀衍刚刚消了一点的愧疚再次如潮水袭来,决定等下道过歉一定要给老先生再买几盆。
荀衍敲门,没人应。他看看时间,九点多老头大概在买菜的路上。“等吗?”
“不等。”
郁空桑也象征性地咚咚咚敲了三声,门应声而开。“看,给我们开门了。”
荀衍:“……”是是是,你面子大,别得瑟了。
“老先生,”荀衍一进门就喊。
“别喊了,没人。”
荀衍:“???”
“外头那么大风,房间灵邀请我们进来等。”
荀衍再一次:“???”
喂喂喂!房间灵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修为高胡乱诌个我就会信你!
老头进门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这破房子里能联网的新唱戏机被当成平板电脑给偷了。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想,还好,小偷还没走。
他握紧胳膊挤出一点肌肉,打算捋起袖子让这两个私闯民宅的小偷好好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荀衍就看见一个细瘦的老头扯着他一层一层的衣服往上去,但总捋不起来。一双聚光的小眼在周围的褶皱下亮着一点光辉。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随便闯进来,可他拉不动郁空桑。
“老先生,我们是来道歉——”
“临水阁就剩你一个人了?”郁空桑冷眼发问。
荀衍用眼光biubiubiu射了郁空桑一通,直到在心里把他射成一个奥运冠军的靶子。有什么事不能事先说?你们内门嫡系弟子真的好会装哦。
老头不动声色,明白这两个人不好惹,脸上僵硬地笑开了:“什么临水阁,原来我门没锁,谢谢你们帮我看着。”
荀衍傻了,诚实地告诉他:“你门锁了,是——”
“嗳,我知道,一推就开了,锁是该换了。谢谢两位帅哥提醒。”他脸上熟练地堆起笑,堆满一层又一层的皱纹。
荀衍没有和这样的人相处过,他的工作范围内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现在住的乡下,遥远的邻里恰他看来像小学课本一样朴实。
门突然在老头身后关上,他没有提菜的左手试探地想开门,但动作太大,放弃了。
“你的相花术。”郁空桑才抬眼看他,“哪学的?”
十足的派头,随性又得体的坐姿,藐视一切的目光,再加上那张脸,荀衍看得想打call。
老头想到白日出逃的两株小牡丹精,买的时候就很肉疼的价格和他下决心好几百买的监控。当时他想,三个小精怪那么好,找到了好的归宿一定会来带剪秋罗,就买了摄像头装在吊扇上看他们到底去了哪。
结果摄像头一点也不清楚!只拍到了不没戴帽子但是脸被像素糊了马赛克的一张脸。他一双小眼左瞧又瞧,几乎是确定了站着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接应三个妖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