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道:“张居正倒是其次,只怕还有人在我背后放冷箭,这才是防不胜防的。”
元殊一愣:“谁?”
赵肃:“张四维。”
元殊沉吟:“除了你与张太岳之外,内阁里头,可有人能与他抗衡?”
赵肃道:“上个月,元驭也入了阁,只是他性子太硬,汝墨的性子又太软,有时难免优柔寡断,真论起来,他们俩都不是张凤磬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张凤磬心心念念想要取代我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与张居正的目标是一致的,两人联合,会更加棘手。不过你回来,我就不担心了。”
他口中的元驭与汝墨,便是王锡爵和申时行。
元殊戏谑:“你便如此高看我?”
赵肃舒展了眉头:“我都想好了,至坏不过是我辞官下野,届时朝中有你和汝墨他们,也足以支撑大局了,何况我手里还有胜算。”
元殊问:“什么胜算?”
赵肃眨眼一笑:“时机未到,说了也无用。”
“你怎么光长岁数,不长长性子,都为人父了,还喜欢故作神秘、卖弄!”元殊恶狠狠捏他的脸颊,一如少年时光。
狻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往里窥看,悉悉索索。
赵耘悄悄问:“哥,咱爹真的是负心郎啊?”
赵耕压低了声音:“你没仔细听吗,他是爹的小师兄,就是我们的小师伯。”
赵耘求知若渴:“为什么是小师伯,难道我们还有大师伯吗?”
赵耕心不在焉,眼睛透过缝隙盯着里面:“可能吧,咦,怎么凑得那么近?”
赵耘:“哪里哪里,我也要看!”
赵耕:“小孩子看什么,非礼勿视,没听过吗?”
赵耘:“你才是小孩子,让开……啊!”
两人的惊呼声中,门被打开,他们英明神武的父亲出现在面前,似笑非笑瞅着他们:“听墙角好玩儿吗?”
赵耕拉着赵耘转身就要溜:“我想起我们还有一篇大字要写!……”
赵肃抓住两人后领,笑眯眯:“你们这么出息,大字就不用再写了,改为青蛙跳一百下,和一篇策论吧,傍晚的时候我要看到那篇策论。”
第134章
元殊吃惊不小:“他们才多大,就开始写策论了?”
赵肃笑道:“只是让小孩儿写着玩的,不拘着格式条框,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加点儿感慨论述就成了。我这膝下二子,赵耕有些小聪明,但过于活泼跳脱,唯恐他长大之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赵耘看似鲁钝,却反倒有几分大智若愚的味道,让他们没事儿写写东西,也好练练性子,中和一下。”
待到傍晚,两个小屁孩将“策论”交上来时,元殊一看,那上头的字倒还写得有板有眼,只是内容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一个写的是“吾父师门之我见”,从赵肃的容貌到元殊的容貌作了一番细致的描写,最后下了总结,他们的师祖肯定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从而推断出师祖年轻时肯定也是个玉树临风的人物。不用说,如此“离经叛道”、“古灵精怪”的内容,也只有赵耕写得出来。
另一个写的是“今日饭羹二三语”,讲自己早饭的时候吃了一道很好吃的菜,就去问厨娘是怎么做出来的,结果厨娘告诉他,这是她小时候出身贫苦人家,家里为了节省粮食,挖空心思拿野菜做的,当然现在这道菜,材料已经换了,不再是野菜野草一类。赵耘又问了厨娘一些她家乡的事情,得知现在民间拿野菜当饭吃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一到饥荒之年,野菜更成了稀罕的救命粮,他把这些都写了进去,又说如果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不用吃野菜就好了。
看了两人写的东西,元殊这才明白为何赵肃会那样评价两个儿子。
确实,赵耕的灵性更多一些,不拘泥于寻常规矩,而赵耘偏于踏踏实实,却往往能想到深处去,以他的年龄来说,这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结果隔日,更让元殊吃惊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大早,内侍张宏抱着一个奶娃娃来了,随行的还有两名同样常服打扮的侍卫,张宏还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说让太子今日出宫暂住这里,跟着赵肃,让太傅随意管教,不听话的话打板子也可以,一切由太傅裁决。
元殊听得一愣一愣,从未见过皇帝如此放心让人将太子带出宫又丢到臣子家里的,眼前这个两岁多的小娃娃,胖乎乎的脸上懵懵懂懂,还带着残留的睡意,明显不知道自己的境况。
而赵肃也面色如常地接下这个大麻烦,然后……
让赵耕和赵耘带着小太子玩耍,只吩咐侍卫们在旁边看着,别让他们进行危险活动即可,其他随意。
元殊看着赵家两个小娃儿带着另一个更小的太子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再看赵家家长老神在在地坐在屋檐下看书的模样,有些无语。
“你这个太傅就是这么当的?”
“殿下还小,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学什么都太早,倒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地玩,宫里头没有同龄人,跑到哪里都一大群人跟着,估摸着也是因为这样,陛下才把太子送到我这儿来的。”
“你就不怕被弹劾?”
赵肃笑得牲畜无害:“陛下做事隐秘,再说都察院都改革了,那些喜欢没事挑刺的言官被发配到地方去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