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跟我要,我都没给。”
“我想送给你的。”
“可是你不要。”
原行声用手覆上他的额头,捋了捋他汗湿的头发后,又很快松开了。
他将小乌龟钥匙扣塞进口袋里,在窗外久久未散的蝉鸣声中叹了口气。
沈棠从床上爬起来,凑近他耳边,声音带着点微不可闻的鼻音,“你不是我爸该多好。”
原行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又狠狠地拧碎了。
他将脸埋在手臂里,胸口有点酸闷。
他心疼沈棠,非常心疼。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第二天到日晒三更沈棠才醒,他揉着涨疼的脑袋,浑浑噩噩地完成了机械的洗漱动作,昨晚喝醉后的记忆碎片通通没了,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喝酒误事儿,太耽误事了!沈棠对着水池干呕了几次,擦擦脸回到沙发上躺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原行声已经走了。
在家里做了几张试卷后,外头刮起了狂风,沈棠被呼呼作响的风声弄得有些心烦意乱,跑到阳台收了衣服后,发现乌云压得很低,似乎即将酝酿一场暴雨。
他跑去厕所看了看,原行声没带伞。
沈棠脚下踩着一片被风吹上来的枯叶,他在阳台上犹豫片刻,便带上伞,奔下了楼。
他没去过墓地,只是听原行声说过,在北郊的山上,沈棠找了最近的路线,挤上了公车。
他在终点站下了车,暴雨如期而至,将他的裤管和衣服都打湿了,这条路上压根没有人,沈棠捏住伞柄,被风吹的一阵晃动。
他在山脚下看见了原行声的机车。
那应该是还没走,沈棠用鞋跟黏掉脚下踩到的泥巴,卷起了裤管,赶紧往山上走。
原行声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他刚从墓地出来,就被瓢泼的大雨逼得退回到里面的小亭子里。
雨势太大,地上泥巴湿透了以后,滑得很,稍有不慎就会摔个大跤,而且他们这墓地,属于政府不管的地方,都是老家后山自己的土地,一家一片儿,路都没翻修过。
原行声待在小亭子里,抽出打火机,却始终点不着烟,他索性放弃了,抹了抹斜着飘到他脸上的雨丝,坐着发愣。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雨没有小下去的征兆,原行声转转眼睛,准备冲出去算了,他没什么耐心等雨停。
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远处有个人撑着伞看着他。
原行声觉得此人很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哪儿见过。
“嘿,小豹子。”那人开口说话了。
原行声皱了皱眉,小豹子这称呼,是远哥叫出来的,这人……原行声眯了眯眼睛,是绑走祁飞的那个高利贷大哥?
梁丞撑着伞朝他走近,“下雨了,要不我送你一程?”
原行声皱了皱眉头,“不必。”
梁丞说,“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跟踪你,凑巧,我今天也是来看望一个挚友的。”
“哦。”原行声走过他身边,“关我屁事。”
梁丞这才轻轻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有空喝一杯?跟远哥一起?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谈谈。”
“不好意思,没兴趣。”原行声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他现在浑身湿透了,又热又黏,心情特别不爽。
“哦那算了,不过……我还会来找你的。”梁丞说着朝远处瞥了一眼,表情不动声色的变了一下,他指指对面,“你儿子对你可真体贴。”
原行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沈棠正踩着泥巴,艰难的撑着伞朝他走来。
原行声尚且还没从梁丞的话里琢磨出什么不对劲,沈棠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似的,完全湿透了。
“他是谁?”沈棠喘了会儿气说。
“不知道,一个神经病。”原行声说着就掰过沈棠的肩膀上下瞧了瞧,发现对方脚上都是泥巴,右腿还有明显的小口子,他忽然有点冒火,“你来干嘛啊?又不是天塌了,下点雨你至于给我送伞吗?”
沈棠被他一吼搞愣了,原行声吼完就后悔了,他又气又心疼的看着他,将伞往他那儿移,“我他妈养了个傻蛋。”
语气却是软的。
原行声指了指半山腰的亭子说,“先去避避雨,待会儿感冒了。”
沈棠把伞往原行声头上移,被对方一巴掌拍了回去。
俩人坐在亭子里,原行声伸手抹掉了他下巴上的水渍,沈棠不说话,他也没吭声,就这么呆坐了十几分钟。
沈棠手指勾着伞柄,目光投到原行声侧脸上,“我来这里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原行声的呼吸很轻微的停顿了下,他有点心疼沈棠说这句话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没。”原行声看着他,“没这回事儿。”
沈棠点点头,他想问对方为什么从来都不让他过来一起祭拜,为什么只有他不能来。
原行声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要多想,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原行声很轻的叹息。
沈棠姓沈,是沈骏龙的儿子,他来祭拜他爸妈不合适,也会让他想起当年捡他的目的,原行声现在是全然没有了那种心思,一丁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