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说，翼空记性不好，通常前一天学过的东西，睡一晚，第二天起来，就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每一年的出师考核，翼空总是丢三落四，不是忘了如何召唤出玲珑宝器，就是忘了绘制兵器图谱，又或者干脆连铸造用的精钢寒铁都没带去……

十年，年年闹笑话。

久而久之，翼空倒也出名了。

废材之名，如日中天，到最后，翼空索性天天躲在房间里，也省的出去被人嘲笑。

萧倾尘一边研究着天山剑门的门派服：白底蓝边，棉质长袍。一边听着白杨唠嗑，对于翼空，心底隐约升起了一丝怜悯。

世上真有如此“笨”的人？

或许——

一个孤儿，唯一的亲人便是相依为命了三十年的师父，若是突然间通过出师考核，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他只是不舍得离开罢了。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轻笑，心底对于翼空的好感又多了份。

“师父，接下去，我该做什么？”

穿戴整齐后，萧倾尘笑盈盈地问道。

白杨那边还在一个劲地念叨，这会被徒弟突然打断，竟也不恼，转身间，笑容满面地绕着萧倾尘转了圈，神情愈发满意。

仔细一听，这老头口中还在喃喃自语道：“啧啧，不愧是我白杨的徒弟啊，长得就是俊！”

“师父？”

萧倾尘暗暗头痛，如此脱线的师父，如此孤僻的徒弟，如此诡异的组合！

不过……

眼下他占据了翼空的身体，那原来的翼空呢？该不会也穿越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倾尘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如果两个人刚好交换了身体的话，这是否意味着……他想要顺利回去的难度又高了一层？

“傻徒儿，你的脸色好差……”白杨眯着眼睛，忽然踮起脚凑到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无奈地瞥了眼白杨，暗暗叹息，如果翼空真的占据了他的身体，或许也不算一件坏事，至少妹妹和父亲不会因为他的“猝死”而伤心，至少翼空的本性不坏，他也不用担心家人受伤害……

只是那一股萦绕在心底的愁云，一时间之间，如何也拂不散……

“难道是便秘了？啊……难道是昨晚上阿紫……”

“什么？”

萧倾尘猛然回神，却见白杨面色骤变，双手捂着嘴，猛摇头的模样，不由得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师父，阿紫做了什么？”

“他，他，他……他骗我，呜呜，他居然骗我，给你吃了玉圣丸，可是我看你现在也没变聪明啊，脸色那么差，好像快死了……呜呜……”

白杨难过地吸吸鼻子，半晌，眼角挤出一滴泪水，嚎啕大哭了起来。

“……玉圣丸？”萧倾尘面色抽搐着转头，敢情是那东西的缘故，才会发现如今的乌龙事件？

第010章 凌霄（二）

天山剑门六大长老，穿白衣的叫白杨，穿紫衣的叫紫樱，穿绿衣的叫绿柳……

萧倾尘修眉微挑，对于白杨的侃侃而谈，不作质疑。

从他听到白杨解释“铸剑师”和“铁匠”两者之间的差别开始，他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很多“常理”，在这个世界是不适用的。

前一刻，萧倾尘问：师父接下去我该做什么？

后一刻，白杨甩着一头小辫子，拉着梳洗完毕的萧倾尘兴致冲冲地出门了。

“阿紫——”

这厢，白杨扯着嗓门奔了过去。

那边，一身深紫色对襟长袍的四十来岁男子缓缓张开手，一团灰白雾影嗖地一声扑到了他怀中。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站在两人不远处，远目，望天……

如果说白杨是个脱线、唠叨、单纯的老顽童，那么紫樱便是……千年寒冰的化身，纵然一派仙风道骨，脸上永远是一零一号……面无表情，唯有面对白杨的时候，眼神才会柔软几分。

“阿紫，你骗我，翼空根本就没变聪明……”

“……”

“他今早醒来连自个是谁都忘了……而且脸色好差好差……”

“……”

“阿紫，你给我的药是不是过期了的啊？还是……”

“……”

萧倾尘幽幽地回神，有些同情地瞥了眼被白杨掐着脖子使劲摇晃的紫樱，长长地吐了口气。

翼空有这样的师父，真是“三生有幸”。不过相比之下，作为如此奇葩的恋人，紫樱……更可怜。

半晌，白杨终于吵累了，奇迹的是整个过程紫樱居然一声不吭，看着耍性子的某人，目光如水般温柔又包容。

隐约之间，萧倾尘淡淡地勾起一丝笑容，因为凌寒的缘故，他差一点对“爱情”绝望，同性之间的爱，如同赤脚走在一条布满荆棘又看不到前途的狭缝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