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见他面露烦色,反眯眼一笑,不慌不忙道:“太子莫急,我来就是为了这事,不过可不是为了说这句话。”
萧思文拿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王磊领会,故作神秘,笑悠悠道:“这事是好是坏,端看你从哪个方面看了。说它缓了百姓急难,自是一桩大好的善事。可若是居心不良之人,聚集流民,意图何为?再者看管不力,引起暴乱,这责任......”他说到这里,双唇一闭,拿右手小指在桌面上一按,笑吟吟瞧著萧思文,不再言语。
萧思文闻言,脸色渐舒展开,往後靠在椅背上,双手一拍扶手,看著王磊就笑,指著他道:“好你个王磊,真真是个人精!”
当日萧思文便命中丞李斯晋按照此意写了折子,递了上去。皇上看了折子,心中不乐,御笔亲批了折子。两日後发往各地的邸报上,便对祥王设置收容所一事简略提及了一番。以难民聚集,易生暴乱为由,不予提倡。
邸报到祥王府之前,京中已传来信件,祥王心中无奈,有苦难言。管家徐桂见他一脸郁色,有意劝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将茶水点心放下,背过身暗地里叹口气,默默离开了。徐桂刚一出门,就瞧见丫鬟香蕊站在廊檐下朝他招手,便大步走过去,轻声问道:“什麽事?”
香蕊见他这样,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徐管家,城东的严老爷派人来请王爷去赴宴,说是前个儿约好了的,人这会就在门房里等著。”
徐桂听了,愣怔片刻,将手中托盘塞到香蕊怀里,道:“我去打发了他。”香蕊抱住托盘,见徐桂大步朝外走去,立即小跑著跟上去,问道:“王爷今日还不大好吗?”徐桂没回话,胡乱摆了摆手。香蕊见他眉间挤出数条横纹,心里也跟著愁闷,低头长叹了一声。
萧思话隐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无心理会,斜靠在黄花梨雕云藤心榻上,穿著浅青色薄绸衫,手里捏著把白竹扇骨泥金山水画折扇,却许久不动一下,只是望著半空出神。萧思话今年十九,体态微富,面色白皙。此刻剑眉微蹙,黑眸少了平日的光彩,像蒙了尘的墨珠。
这榻正在窗下,蝉鸣刚落下,立即又像涨潮般涌上来,吵得他有些心烦,不解为何今日这蝉声竟意外的聒噪。於是放下折扇,坐直身子,端起茶杯一口灌了下去。当时设收容所,不过是不忍见百姓饿死路旁,哪曾料到会被人安上如此严重的罪名。他短叹一声,复拿起折扇,徐徐扇著,带著那白玉双鸟扇坠在空中摇荡著,心里默默盘算著如何妥善关掉收容所。
徐桂送走了严府的人,看到门外石狮下蹲著个陌生的孩子,也未在意,径直进了大门,往里走了。那孩子正是袁子湛,自清晨起便在此等著了,但被当成了流民,加之年纪尚幼,无人理会。
天色逐渐变暗,一轮红日像熟透的柿子挂在远处的房顶上。他将手伸进怀里摸摸,确定那草蚱蜢还在,放心的抽出手,又在胸口拍了两下。突然肚子里咕噜叫了几声,一天未进食,此时饿得极了,便站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又盯著祥王府的大门看了许久。
他一回到收容所,就见到阿富一脸期待的朝他跑来,一边大声喊道:“子湛哥哥,子湛哥哥,你把我编的草虫送给王爷了吗?”
袁子湛一把搂住撞进他怀中的小人,歉笑道:“对不起,我今天没有见到王爷。”
阿富听了,兴头稍减,伸著小手就去袁子湛胸中把草虫抓出来,又小心放回去,一本正经的叮嘱道:“子湛哥哥,明天你一定要亲手把它交给王爷,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袁子湛摸摸他的头顶,笑道:“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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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
第二日清晨袁子湛早早便起身,往祥王府去了。今日的太阳比昨日还毒,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厉害极了。袁子湛虽然寻了阴凉处站著,可额上的汗珠仍不断顺著两鬓向下流。到了午时,腹中饥饿,犹豫许久是否先回去吃完饭再过来继续等,转而想到阿富编草虫时认真的样子,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门房见这孩子连著两日在外头待著,几次向外张望,都看到他在街对面的墙根下站著,心中起疑,遂过去相问。袁子湛见门房突然朝自己走来,登时紧张起来,担心被当做了坏人,慌忙搜肠刮肚的找话来解释。那门房是个慈善之人,心中存了几分怜悯,怕吓著袁子湛,故温和的笑著询问道:“小娃娃,你有什麽事吗?”
袁子湛没想到对方这般和善,反而一愣,无措起来。门房又笑著追问道:“小娃娃,你来这里是为了什麽事?”袁子湛这才缓过神来,急忙从怀中掏出草虫,捧在手心,憋红了一张脸,道:“这是......这是......送给王爷......的礼物。”他使劲咽下一口口水,又继续说道,“谢谢王爷的救命......救命之恩!”
门房闻言,满脸笑容舒展开来,点头道:“谢谢你呀,小娃娃,我替你交给王爷。”他说著就要去袁子湛手中拿那草虫,袁子湛见状,急忙缩回手,两只小手拢成个小包,将那草虫紧紧护在中间,一脸倔强道:“不行!我要亲手交给王爷!这是阿富很用心编的!”
门房一听,倒犯起难来。王爷这几日身体不适,已经回绝了许多贵客的邀请,又怎会见这个小孩子呢。他斟酌著道:“小娃娃,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保证一定帮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