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那个巫师给爹写了好多信,可都被我扣着,从没让爹到手过。”他转过身来对着我,眼底满满的都是悔意,“如果我早点让那些信到爹手上,叔就不会遭这些罪了。爹也……不会死了……”
我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扣着那些信。
他的眼里已隐约有了水光,半晌咬着牙道:“爹不肯答应我和你的事,我就偏偏不让他和老情人如愿。”我看着他,想要教训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直敬重的父亲死了,他比我更难过。
“我知道,叔在心里其实是很讨厌我的吧。”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又蛮横又任性,实在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你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我觉得这个趋势有点不妙,于是略显尴尬地别过去道:“怎么会呢……啊,你是已经成亲了吗?新娘子如何?漂亮吗?”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他幽幽地看着我道:“我没成亲。说成亲,只是想看看叔有什么反应罢了。”说罢怅然地叹口气,转过身去,双手撑在栏杆上道:“果然……叔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我啊……”
我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
血螨蛊师死了,老爷子也死了。
云南终于迎来了安宁,瓦剌人也可以重归他们的故土。
所有的一切,都看似已经尘埃落定。
娘对她的两个媳妇都表示满意,说我已经大了,不再需要她的看管(事实上她也没看管过),于是就不跟着我们凑热闹了,打算起身去见身在亦力把里的阿日善酋长斯琴,然后继续她的旅程。
“娉婷,你要不要做我老婆啊?”
装饰精致的小屋里,蓝正辉半跪在肌肤已经松弛了的娘面前,腰间的剑垂放在地上,抬起眼诚挚地对她说道。
一如当年,年少的闵玉站在我面前认真地道:“玉烟,你要不要做我皇子妃啊?”
往事如烟,逝者已矣。
娘默默地落着泪,将发枯的手交到蓝正辉宽大的掌心里。
……
所有的人都有了好归宿。
方继言有出众的儒学造诣,我便安排他在这里做了学官,他现在的妻子诺敏长老凭着出色的技艺在城中开了一家首饰馆,和周边的小国都有贸易,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末雅矢里、李不花、闵兰和燕柳,我的宝贝儿子琼儿,都在我的安排下坐着马车去了江州。
对于一个想要寻找桃花源的人来说,江州的乡下无疑是最好的居处。我写信慰问了一下自己未来的邻居耿鸣哲和耿冰牙,并托他们为我挑选一座好的住宅。原本我想只与闵兰、燕柳和琼儿过四人世界,可孤身一人的末雅矢里、妹妹不久前才带着母亲嫁人的李不花都表示不想再回瓦剌,也想跟着去凑凑热闹,我思索一下便也就应允了。
没想到的是,儒易也不愿再回京城,要求和他们一同前去江州。
临行的那天,我对着马车里的人挨个嘱咐。
“嫣儿,你要把自己养得胖胖的,若是我过去时发现你瘦了,绝不轻饶。”我轻抱着闵兰,为那略硌手的触感心酸了一下,随即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闵兰窝在我的怀里轻笑道:“说得好像养小猪一样……”
我听罢有些飘飘然:“我宁愿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小猪啊……”
这话一出口,其余几人都寒了一下。
“柳。”我继而看着燕柳,憋了半天只是道,“你也要吃胖一些……”
燕柳沉默着点点头,上前拥住了我。
我和燕柳之间,多数时间是不需要言语的。目光转向末雅矢里时,我想了想道:“中原可能和你们鞑靼的民风习俗相差许多,汉话也有些难学,若是不适应的话……”
“知道了。”末雅矢里打断我的话,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我只好看向才治好结巴不久的李不花,嘱咐道:“平时要多说话,话一多,就不会口吃了。”
李不花郑重地点点头。
最后,我捏着自己儿子的两只小胳膊,恐吓道:“臭小子,等爹办完事还不会说话,看我不打红你的屁股。”
臭小子瞪眼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道:“……爹。”
我愣了。
软软的,糯糯的,的确是爹两个字无误。我呆呆地看向闵兰:“他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闵兰侧头想了一会儿,道:“就是你在鲁雅尔山上的日子。”
这么说,这小子第一个叫爹的对象,竟是闵兰了?我有些吃醋地看着闵兰,将琼儿递了过去。
谈话间,一个背着包裹的身影匆匆地迎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竟是儒易。
“我知道叔不喜欢我,不过以后,我会试着让你喜欢;在你来江州之前,我替你看家。”他说着轻盈地跃上高娃拉着的马车前端,对着身后招呼道,“走吧,四个外甥媳妇!”
闵兰抿嘴一笑。
燕柳淡淡地点了点头。
末雅矢里黑了脸。
李不花则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惊呆了。
不会吧,我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两个媳妇?
我为官的这些年攒下的俸禄,够养活他们吗?
待我回过神时,拉着马车的高娃已经展开四蹄奔跑了起来,淡金的马鬃拉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在这云南的土地上渐行渐远。
“哎,哥,回神了!”知赏在身后扯了我一下。
我回头,看到她骑在一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