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里的人送来了酸羊奶,我和末雅矢里一人一袋低头小口啜着,帐篷里一时寂静下来。
待我喝光手中的袋子时,对面突兀地传来了一些声响。我抬头一看,只见末雅矢里呛到了酸羊奶,正伏在羊皮垫旁剧烈地咳嗽着,软垂着的手始终无力擦拭。
我赶紧拧了身边的布巾上去,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帮他擦拭着脸和脖颈溅上的羊奶。他安静地任我擦拭着嘴角,待我收回手,忽然看着我道:“蓝玉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明所以地朝他憨厚一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他淡淡道:“你若是想要这残破的身子,随时都可以拿去,实在用不着费这一番波折。”
“这叫什么话!”我无奈道,“我要是对你存有那般心思,早在那天就要了你了,何必再……”
“欲擒故纵。”
我傻眼了。
“我倒是忘了你身边还有个冰清玉洁的白美人。”他倏然提高了音量,话里带着尖锐的嘲讽。
白修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纳闷道。
末雅矢里眯起眼睛道:“你们难道没有那种关系?”
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我的气势弱了下去。因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尴尬地缩了回去,小声道:“……我有妻子了。”也不知道知赏那丫头在外面有没有闯祸。
他闻言冷笑两声,我们两人大眼对小眼。
这时,白修静从帐外施施然走了进来,看到末雅矢里时表情有些不悦,抬手示意我跟他出去。
我知道白修静很不喜欢末雅矢里,末雅矢里也很不喜欢白修静。“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我,我挂帅时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末雅矢里曾经这么咬牙切齿道。
“走吧。”白修静道。
我的脑袋还浑沌着,于是问:“去哪儿?”
他看了我一眼:“找朝碌长老。”
……
仲颜帖木儿已经出征,到了我们和朝碌长老约定交出真相的时间,可待我们找到那个山脚的小木屋时,那个狡猾的老头居然脚底抹油,溜了。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老人样子,居然有这么好的精神,看来他瞒我们的还不止这些。
说出进入阿日善族部落的路线,就这么难么?我和白修静站在风中凌乱,相视着苦笑。
塔娜也不知道朝碌是何时没了踪影,更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看我们的眼神有几分愧疚,又注视着白修静,一脸不甘的样子。
我们二人遂移步到方继言那里,把这几天的事通数告诉了他。方继言虽然对我把那支“美女的箭”偷偷拿走的事很不满,但依着长辈的面子也没说什么,沉思了半天道:“确定那是阿日善族人么?”
我点头道:“是,朝碌这一点应该没说谎。”所以说那些人是壮女而不是美女,您这些日子意淫错了。
方继言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沉痛的表情,捂着胸口悲壮道:“……没想到这怪闻野史竟是真的。”
他说罢从怀里摸出个卷着豆沙的饽饽,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我看朝碌那个故人八成是他的什么相好,两人年轻时相会于巴音裂谷某处尚未干涸的瀑布下,一见钟情干柴烈火……阿日善族人掠夺的男人都必须共享,然后如此这般,朝碌逃了出来,两人被迫分别……嗯,没准儿他那个叫塔娜的闺女就是这位故人生的。”
我凝神听着,总觉得这恶俗的情节似曾相识。
但其实仔细想想这话也有道理,因为朝碌家除了塔娜就是几个他从小养大的部落孤儿,从没听过他有什么夫人,而且塔娜的身形也的确比普通姑娘高了许多,只是没有七尺那么夸张罢了。
方继言吃完饽饽,幽幽地叹气道:“唉,也不知皇上现在如何了……”
我心里一咯噔。对啊,那帮蛮女那么凶残,稍有不顺心意就会杀掉掠夺的外族男子,闵京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帝王,怎么会甘心被一群女人压在身下,抛下自尊去取悦她们……
不过听末雅矢里的描述,那些女人似乎很中意闵京,那么多个受伤的将士只单单抬走了他,应该会宠上一段时间吧?
“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我道。
心里念着闵京,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以前和他在宫中的那些不和谐画面,赶紧摇摇头甩掉。唉,原来我着实是有些想他的。
我倒是不介意宫里多几位异族的皇女,只要闵京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闵京现在作何想法了。
“白!哈斯!”外面忽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姑娘,弯着腰喘了几口气,抱着怀里一幅长长的陈旧羊皮卷就冲到了白修静跟前,左手还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
白修静吃了一惊,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她怀里接过那包裹,疑惑道:“这是什么?”
塔娜的双眼亮晶晶的:“打开不就知道了?”
白修静依言打开,露出一整包明晃晃的服饰来,有长裙、短袄和纱衣,还有一顶缀着流苏的花翎帽。这些衣物上都挂着造型奇怪的佩饰,五颜六色好不扎眼。它们显然是阿日善族人的服饰,因为这上面的某些图案和敖敦中的那支箭如出一辙,甚至更为精美些。
“我从爹爹年轻时狩猎的战利品里找到的!”塔娜骄傲道。
她说着又展开手中的羊皮卷,纸张一直拖到了地上;我和方继言都凑过头去细细瞧着,只见那是一幅蜿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