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帘，冷冰冰地望着慕雅哲，面无表情地将被子翻在一边，神情自若地翻身下床，缓缓地走到窗边，背靠着墙壁，环起双臂。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该是回家陪着自己的未婚妻么？总是对我妈咪纠缠不清的，很讨厌啊。”

一张口，第一个字便满是扎刺，冷冷生生地刺了过来，扎得人疼。

慕雅哲对于他这漠然而冰冷的口吻却丝毫不意外。

这个孩子，太敏感了，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好好掩藏。

慕雅哲见他紧靠着墙壁，仿佛偌大的一面墙壁，此刻，便是他的依靠了。

“你很得意吗？”

慕雅哲望向他，眉梢轻挑。

小奶包死死地抿住嘴唇，此刻的他，像极了失控的小兽，毫无安全感。他死死地抱着胳膊，将所有的愤慨与不安强制压下，再次重复了那句话：“在我面前欺负我妈咪，你很得意吗？！慕雅哲？”

他直呼他的名讳，慕雅哲听了，却并不动怒，只弯了弯唇角，缓缓道：“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爹地。”

“爹地？”云天佑好看的眉挑起，“凭什么？”

慕雅哲道：“凭，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脉，这个答案，够么？”

父子两个，一大一小，形成两个水火不容的极端境地。

云天佑眸光一凉。“够么？不够！”

他忽然抬起倨傲的下颚，一双眼睛直直地紧盯着男人俊美的容颜，稚嫩的声音却透出不容忽视的坚定：“你以为，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我就该叫你一声‘爹地’吗？我今年六岁了，六岁！这六年来，我们见过面？你有尽过父亲的责任？现在平白无故地冒出来，要我认你这个爹地？”

他说着，单薄的身子竟隐隐有些颤抖。

云天佑眉心紧蹙，低下头，死死地扼住自己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压抑住心头的怒火。

他眼帘垂落，又低沉道：“慕雅哲，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不是我们之间有血缘，我就该认你这个父亲。”

慕雅哲怔了怔。

云天佑抬头望着他，蓦地冷笑反问：“我出生的时候，你抱过我吗？我晚上怕黑的时候，你有在我床头唱过一首儿歌哄我入睡吗？我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你有在身边安慰过我吗？我上幼稚园的时候，小朋友们都被他们的爸爸接回家，而你在哪里？妈咪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六年过去了，你凭空冒出来，要我喊你一声‘爹地’，慕雅哲，你觉得，你够资格吗？”

他的口吻并没有多激动，声音也是一贯的沉稳平静，可话语中，稚气未脱的童音却隐隐有些颤抖。

尽管他冷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可字里行间，却透着早已干涸的血与泪。

云天佑冷冷地道：“你永远不会知道，这六年，妈咪是怎么过的，我又是怎么过的。”

慕雅哲缓缓道：“六年来，我并不知道，我还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