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顾融,直到家宴开始之前,会一直呆在大堂这里。
一个失职的父亲,以这样的方式,远观着所谓的天伦之乐。
厨房内顾允康亲自掌勺,顾城和叶红蓼凑进来想要帮忙,却被顾允康一个大勺敲着脑袋赶了出来。
若是被他们两个帮忙,那这晚宴明年也吃不上了。
因为是家宴,叶红蓼与顾城也是难得换了便装。叶红蓼一身红底黑线绣花长衫,顾城一身青蓝色绣浅灰色枝叶的长衫。
前脚被赶出厨房的叶红蓼和顾城,正被刚从军中回来的井沢和江一舟撞见。见他二人这边灰头土脸,便知道是假意帮忙实则偷食不成而被顾允康轰了出来。
井沢此时已是换了一身紫色底色深紫色绣图黑线绣边的长袍马褂,江一舟换做白底淡青色罩纱长衫。
见二人家常便装装束,仿佛回到了在顾府一起长大的那些时日。二人也顾不得军中礼节,兴冲冲跑上前去迎接。
“三哥四哥!”
井沢见二人这般,纵然军中礼节一时难以放下,也不再计较什么。
毕竟是中秋家宴,此刻他们只是自己的兄弟,而自己不过是个兄长而已。
“三哥,嫂子呢?”
叶红蓼伸长了脖子往二人身后探寻,见只有他们二人,疑惑的问道。
“你嫂子已有八月余身孕,正是非常时期,今年家宴就不便来了。”
井沢回答。府上有吴妈照顾着,也是安心。
“那明日我和红蓼去探望嫂子。”
顾城期待道。
“三嫂正是待产时期,不宜多见人。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便是对三嫂最好的关心了。”
江一舟补充道,生怕这两个去了府上,一个情绪激动再惹出什么乱子。
关于怀胎生子这种事,顾府可没有人能教他们。这般愣头愣脑不知轻重,可真不好说会出什么事来。
“哦……”
顾城和叶红蓼点着头。那神情,除了不甘心就是不情愿,却又无力反抗。
井沢懒得理会两人的情绪,只吩咐道:“阿城,你随一舟去酒窖拿酒;红蓼,你随我去明山房中接他来。”
“是!”
顾城应道。
“为何不是我去拿酒?”
叶红蓼不服。
井沢上下扫了叶红蓼一眼,问:“上下酒窖和拿酒,哪件事你做得了?”
叶红蓼不服气的抿着嘴。井沢说的没错,酒窖在地下,上下屈身攀爬已是很费力,更别说爬高上低的搬酒瓶。
叶红蓼摸了摸身后,自己现在确实是力不从心。
见叶红蓼不言不语又别扭的样子,井沢抬着眼问道:“怎么,还是你不愿去接你二哥?”
“我没有……”
叶红蓼矢口否认。他不是不愿意,只是没脸去见顾明山。
那日军牢中不顾顾明山的阻拦,再加上他即将成亲的人是荷衣,叶红蓼觉得更加对不起顾明山了。
井沢也不管他这点小执念,只甩了下衣袖道:“既然没有,还不跟来!”
叶红蓼别扭了一会,终是跟了上了。
顾府的酒窖在后院,酒窖中多半是顾府历代家主藏下的好酒。
何谓好酒?大概是将这百姓安危硝烟战场装了一壶,看马革裹尸时醉他一场。
于这世上,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于岳陵城,将士杀敌,百姓享安。于这顾府,先辈藏酒,他们享这佳酿。
谁说的滴水之人须涌泉相报?谁想报?谁说想要你们相报?
江一舟走路步子不大,步伐不急不慢。
无论什么时候,江一舟都是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不急不躁。一步一步,款款而行。
顾城亦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江一舟的一侧,仿若在江一舟面前,无论整个岳陵城的纷扰琐事,还是整个战场的血流成河,都是可以一一解决的小事。
大概江一舟留意到顾城盯着自己,也大概这话本就是想要对顾城说的,但是江一舟就这么缓缓的开了口:“老陆刚离开,管理军队,你还需要多花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