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窗前的那把带背椅的椅子移开,扯了旁边的一个红木雕花的凳子来,将枕头放在凳子上,双手撑着桌子,试探着屈膝跪在凳子上。
叶红蓼身形本就修长,跪在这么一个不高不低的凳子上,委实不好受,但终究比坐在那椅子上强。
溪苏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倾斜面前的书,小心留意着眼前这位的一举一动。
叶红蓼尝试了几下,终于安稳的跪在椅子上,只是双肘努力撑着桌面。
叶红蓼撇撇嘴,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本想找个合适的方式离溪苏近一些,没想到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整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姿势。可又一点也不敢乱动,若是不小心摔下凳子,那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屁股。
溪苏见他这般笨拙的动作,现在又是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姿势,不觉得轻笑起来。还问道:“六爷何故向溪苏行此大礼”
叶红蓼半趴伏在桌子上,仰着头才与溪苏平齐。
一面因离溪苏近了些而欣喜,一面又因溪苏对自己这受苦受难的到来不买账自怨自艾,故作可怜巴巴道:“溪苏啊,我拜你一下,再拜你一下,你便嫁了我可好?”
“啪~”的一声,溪苏手中的书落到了叶红蓼那张假装无辜的脸上。溪苏手虽不重,但也没有刻意手下留情,刚好一些的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又来胡乱造次。
“疼!”
叶红蓼吃疼的叫了一声,搅动肚子里的墨水自行诠释着溪苏的用意,恬不知耻得故作为难道:“溪苏若是不愿意,便换我嫁你就是了。”
溪苏拿书拨开叶红蓼那张凑得过分向前的脸。常人知难而退,他叶红蓼却偏偏越挫越勇。
溪苏收回手中的书,摇摇头道:“马上要成亲的人了,还这般不知分寸。”
死死转过脑袋的叶红蓼,身子更往桌子上靠紧。一只手半支撑在桌面上,还不住的揉着被溪苏敲过的脑门,嘴里说道:“我说了我不要娶荷衣!”
溪苏被他那急不可耐的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弄得嘻笑皆非。只也是幽幽得看了他一眼,继而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书上,不紧不慢道:“将军可以再赏三百军棍,林医生可是没有第二针来救你的小命了。”
“谁要他救……”
尽管嘴上说着,叶红蓼还是觉得左胸口隐隐作疼。
没想到,动不动把问候别人左心房挂在嘴边的林戈,就这么问候了自己那当时闭门不见客的左心房。
“六爷若是不愿意,大可将这条命还给林戈。”
话音刚落,身着墨色手工西装的林戈与身着军装的江一舟便出现在房间内。
叶红蓼一见江一舟,立马笑着双手支起身子喊着:“四哥,你来了!”
一看到江一舟身旁笑吟吟的林戈,瞬间脸阴了下来,道:“林大夫,你怎么来了?”又暗暗小声哼了一声,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在军营就闻见了红莲的清香,馋得我忍不住来看看啊!”
林戈仍是眯着眼卖笑。
“您林大夫不仅医术出神入化,这嗅觉也是无犬能敌啊?”
叶红蓼没好气的撅了回去。一边侧过脸小声嘀咕起来:“若真是想来看红莲,早干嘛去了!这红莲都败了好几日,还有香气才是见了鬼了。还闻见,闻你个短尾儿,属狗的啊你还闻,还馋得忍不住你饿死鬼投胎啊见什么都馋!再说红莲是六爷我送给溪苏的,你想看就能看啊,看我不把你眼珠抠出来当弹珠耍!”
叶红蓼一边嘀咕还一边比划。声音确实很小,林戈和江一舟只听得他嘤嘤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是在说话。但是近在咫尺的溪苏却是被迫听了个一字不漏。
一口气念叨了那么多,这般生龙活虎,倒不像是个身上有伤的。
这般不知礼节的埋怨,照平常溪苏定是不许的,但是碍于林戈和江一舟在场,溪苏便也假装没有听清。
溪苏起身行礼,彬彬道:“林医生此番前来,是?”
“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小白犬反应怎么样啊!”
林戈表面依旧笑吟吟的,眼神却是始终不移开叶红蓼。
既然他那么喜欢拿“犬”来比喻,便特地将“小白鼠”换成了“小白犬”。反正不论用哪个,自己费力救了一命的这位也是不能理解的。
不对,也许用“犬”会好让他明白一些。一边心中暗咬牙:对江一舟就是“你来了“;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却是:“你怎么来了?”合着我还不能来了?顾府的人都这般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么?
“小白犬?”
叶红蓼不解的盯着林戈,那原本笑吟吟的一张脸,在叶红蓼眼里简直比鬼面罗刹还要阴森。
鬼面罗刹什么样叶红蓼不知道,只知道小时候贪玩不睡觉的时候,井沢总用鬼面罗刹的故事来吓唬叶红蓼和顾城。
井沢本就面若冰霜,讲起鬼面罗刹的故事更是让叶红蓼和顾城有种身临其境的错觉。因而不是吓得睡觉,而是经常会被吓哭。这个时候,江一舟便会来哄他们睡觉。
想到这里,叶红蓼又十分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开心,满眼光芒的看着微笑着的江一舟。哪里还管林戈口中的小白犬是什么意思。总是,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