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狼子野心,天下人有目共睹,只要高节度振臂一呼,天下人必定纷纷景从,如此前怕狼后怕虎,大事何时可成?”
刘展对高适的优柔寡断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只要史思明对河东发起进攻,江淮之兵就可以大举北上了,到那时,神武军首尾难相顾,败亡也就近在眼前。
“大事若成自然皆大欢喜,一旦失败,自家身死名裂再其次,还有谁能解救天子于水火之中呢?”
高适所虑的就是如此,当今天下能为天子出头的人屈指可数,他本人就是既有心也有力,可除了自己之外,有心之人还有多少难以知道,但有力之人恐怕就没了。
所谓前怕狼后怕虎,对他而言就是出于这种顾虑的谨慎。
一时间,高适委实难决断,便看向了浙西观察使李峘。
“李观察以为,何时出兵才妥当呢?”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李峘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手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沉吟良久才道:
“用兵中原,百姓还得再遭一次大难,如果能一战而功成,某是赞成的,倘若战不能胜,迁延下去,生灵涂炭,某便是反对的!”
说实话,李亨让他到江南地方监视那些节度使,这算是尽用其能,如果让他做一方节帅的决断,这就有点赶鸭子上架了。所以,李峘并非一个有主见的人,所以当高适要争取他的支持时,他的态度如此模棱两可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展是个直脾气,当即就不满的说道:
“李观察这是墙头草吗?出兵,还是不出兵,仅仅点头或是摇头,就那么难吗?”
难!当然难了!李峘心中暗暗叫苦,他到江南地方是为了监视诸位节度使,让他来承担这么重的责任,这不是勉为其难吗?
当然,李峘绝对不会说出来,只尴尬的笑了笑,右手依旧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
这让刘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
“再捋,就把胡子都捋光了,行与不行就不能给句痛快话吗?”
这刘展原本是颍州太守,借着剿灭永王李琰的机会才被天子任为镇海节度使,手中掌握的兵马在江淮一带仅次于高适,是以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如果把胡子捋光了能捋出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某宁愿滤掉这全部的胡须!”
李峘虽然厚道,却不意味着是个任人揉捏的角色,否则李亨也不可能将他派到江南地方来监视手握重兵的节度使。
刘展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高适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僵,便说道:
“先派探马到淮北去,确定史思明究竟有没有对河东发起攻击,另一方面咱们继续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起兵举事!”
这个建议还是刘展勉强能够接受的。
“好,就如高节度所言,刘某继续回去招兵练兵,只要确定了史思明对河东发起攻击,便立即北上勤王!”
高适点了点头。
“若确定,便出兵!”
刘展败兴而走,厅中只剩下了李峘与高适,李峘深感忧虑的望了望门外,又低声说道:
“咱们在江南起兵勤王,究竟是乱臣贼子呢,还是忠臣烈士?”
高适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然是后者!”
“若起兵,不也间接助了史思明一臂之力吗?假使神武军一败涂地,让史贼进了洛阳和长安,后世史书又该如何评价你我?”
高适依旧的态度依旧很是坚定。
“若能清君侧,就算被史家痛骂,又如何?”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身败名裂的心理准备,唯一所担心的只是万一事败,就再无人能为天子张目了!
李峘长叹一声:
“镇海节度使刘展怕与高节度不是一条心啊……”
闻言,高适发出了数声冷笑:
“此人若一心一意为天子张目也就罢了,倘若暴露不轨之心,便立杀之!”
高适的态度让李峘心中一寒,想不到此人内心竟如此冷酷,刘展虽然有些自私,可毕竟罪不至死吧?
见李峘沉默了,高适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极端,便缓和了语气,说道:
“并非高某辣手无情,而是身负圣恩,不敢有一刻放松啊!”
这不经意间的心迹剖白让李峘不禁为之动容,在他印象里的高适的确不是这种动辄杀伐的人,但为了天子,为了社稷能做出违心的事,也足见其难能可贵了。
高适又道:
“现在重中之重是要弄清楚来瑱的态度,此人与神武军接触的多,态度也十分暧昧,若不能争取过来……”
后面的话虽然未曾说出口,李峘也体味到了其中浓浓的杀意。
“不如便由李某到江夏去一趟,高节度以为如何?”
这也正合了高适的想法,便同意由李峘到江夏去见淮南西路节度使来瑱。
李峘走后,高适一刻不得休息,便赶往寿春与颍州之间查看地形,今岁冬天来得晚,到现在淮河也没有封冻,淮河以北属于都畿道地界,神武军似乎对这些地方并不甚紧张,派到淮北的探马带回来的消息也令人颇为放心,淮北的数百里范围内,竟没有一支像样的神武军,在地方维持治安的仅仅依靠一些所谓的民营。
民营这种组织高适也多少做过一些了解,大概类似于从前的团结兵,是一种非正式的乡兵,更多的作用只是协助朝廷维护本乡本土的治安和稳定。当然,仅凭这种乡兵是绝无可能抵挡住精锐人马的攻击,在高适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