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心里缺的那一块是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十年不曾涉足妙州的原因,她心里有个影子,一个一剑飘红和张绍民都比不上的人,一个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的人。
这世上根本没有冯绍民这个男人,那个人是冯素贞,是日后的李冯氏,李兆廷的妻子。
是个,女人。
便是她二人如今近在咫尺,她二人名义上是最亲密的夫妻,但她们之间,实在太过遥远,隔着一条名为天理人伦的鸿沟。
她和冯素贞都是女人,理应嫁做人妇,为夫家掌管中馈,诞嗣绵延。
可是,阴阳结合,繁衍后嗣就是天理么?
那人和畜生何异?
前生冯素贞为了给李兆廷传宗接代难产身亡,而李兆廷却打着传宗接代的旗号纳妾、再婚。
前生哥哥有过那么多女人,有过那么多孩子,可他还是念念不忘,郁郁而终。
难道,人生就是要为了这自己强加自己的责任,而背弃昔日的海誓山盟,让别人、让自己伤心么?
这些难题,早在前生她身为长公主监国之时,便困扰了她十年。
大臣催她成婚的奏折雪片一般地飞向御案,更有不要命的御史弹劾她悖逆人伦,牝鸡司晨。
只是昔时她每日忙着,并没有时间去琢磨这烦心事。
而眼下,冯素贞活生生地在她面前。
想着冯素贞日后的结局,想到那座白玉打造的墓碑,天香心惊肉跳,不禁合上了眼。
何止是冯素贞,还有父皇,菊妃,小皇子,哥哥……上一世,她失去了那么多亲人,最后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独自一人承担着帝国的重任和所有的刁难。
既然命运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管怎么说,这一世,总要有些变化才是。
必然要有些变化才是!
天香定了心神,不再胡思乱想,考虑起了眼下的事。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前,她对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事情,记得并不深刻。只记得此时间,冯素贞已是假死了半年之久,考上了状元郎,在比武招亲中掉下了跷跷板,成了自己的驸马。
天香不禁又瞥了一眼伏案睡得正香的冯素贞,眼中露出一丝悯然,又觉得可笑,十七岁时的自己怎会如此愚蠢,居然认不出冯素贞?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当时的自己,毕竟和冯素贞仅有一面之缘,又隔了半年才再度相遇,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她该如何对待冯素贞?
咬牙切齿?
“冯素贞?你居然是冯素贞,你这个骗子!”天香扶额,这又惊又怒的情绪她实在是装不出来,毕竟,这事儿她都消化了二十年了。
推心置腹?
“我知道你是冯素贞,咱俩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天香一阵恶寒,情不自禁想起前世戏剧里那个李兆廷左拥右抱的结局来,呸,才不要做什么好姐妹。
威逼恐吓?
“冯素贞,你可知你如今罪犯欺君?日后必须听我的话,唯本公主马首是瞻!”天香毕竟做过监国,真说出这话来,倒也有几分威严。可是,当着冯素贞,她拿着架子,似乎,很是违心啊……
还是说……
天香正纠结着,却瞧见冯素贞身子一震,却是醒过来了。
见天香站在自己身旁,本来还有些迷糊的冯素贞彻底清醒了过来,立刻直起身子向天香行礼:“公主,你醒了?你喝了不少酒,我叫人服侍公主沐浴。”许是刚才一直趴着麻了筋骨,她的眉微微蹙着,身子已经做出了后退的动作,看来是打算溜。
天香脑子一片空白,她可还没想好如何对待冯素贞!
“……”她下意识地身子一软,径直倒在了冯素贞怀里,“……绍民……是你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明显地觉察到了冯素贞身子的僵硬和挣扎,但又哪能让她轻易甩开,天香立刻打起了十分的精神缠在了冯素贞身上。
冯素贞有些慌,见摆脱不掉天香,只得老实扶着她:“公主,我不是张绍民,我是冯绍民……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
“我知道你是绍民,绍民,”天香故意大着舌头,在冯素贞身上蹭了蹭,“你不是我的驸马么,怎么授受不亲……”
冯素贞生怕她蹭到不该蹭的地方,识破了自家身份,只得牢牢搂住她的脖子。如此一来,天香身子也微微僵了下。两人身量一般,如此便如同交颈相拥一样僵持住了。
“来人,备——”冯素贞正要叫人备水,忽然脸色一白。
洞房花烛到了半夜三更才叫人备水,难免坏了天香名节,日后……
冯素贞咬了咬唇,终于把心一横,心想反正天香醉着,明日醒来应该什么都记不得了,先把她拖回床上再说,想着她就一只手箍着了天香的腰。
天香被她搂得身子发僵,倒真的如个醉酒之人一般,被冯素贞半抱半拖地弄上了床,期间还真的觉察到,冯素贞的胸怀,有些太柔软……
冯素贞好容易让天香倚着床栏坐好,额上已经泌出一层薄汗,忙用屋里原有的水洗了脸,又拧了帕子想让天香清醒些。
不想,刚到了天香床边,便又被天香搂住了。
“……绍民,为什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冯素贞只道天香又将自己当做了张绍民,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住了点天香睡穴的冲动。不过和自己一样,都是有情人没能成了眷属的痴情女子罢了。她不禁想到了同样在洞房花烛的李兆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