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打得虽好,然而林有先已乱了阵脚,又因为实在小气,一时又不肯把那一个团给薛庆,却只想让他打发慕冰辞滚蛋。薛庆催了几遍不得回复,入夜时林有先索性闭门拒客,连面也不露了。
薛庆气急败坏。但这已是他最后一步棋,不得不僵在那里等着。
到了约定时间七点,慕冰辞过来找薛庆,薛庆不得已把目前的尴尬情况与他说了。慕冰辞道:“我去找林将军说说。”
薛庆烦躁摆手:“你去了又有什么用?那个啬货手里那点老底捏得紧呢,跟他要几个人像要他老命一样!我们再等等!实在不行,我直接进去杀了他!”
慕冰辞无辜状:“杀了他怎么行?这里全是他的兵,我们也跑不出去啊!万不得已绝不能走这一步。还是让我去试试看,实在说不通,再想别的办法。”
薛庆压根没有心思跟他啰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慕冰辞自便。
慕冰辞转身从薛庆屋里出来,天色已黑,正下着雨水冰雹。慕冰辞在林有先屋外驻足了一下,眼中黠光一闪,欲上前闯门。林有先屋外三层守卫,第一道门就拦下了他:“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慕冰辞也不惧,轻轻一笑,提高了声音道:“若是别的事,我也不来烦林将军。但若是林将军知道我有办法解他燃眉之急,既能让江西退兵,又能化解徽浙的嫌隙,他一定会见我。”
守卫不管那么多,他的职责只是守门,其他的与他无关。正要回绝慕冰辞,忽然听到屋内林有先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慕冰辞进屋,林有先负手站在门口,几夜没睡好面色憔悴,似乎连胡子都乱了。他瞪着慕冰辞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冰辞微淡一笑:“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蹭着林有先肩膀走到屋内,反身关上了门,走到屋子里边靠墙的沙发坐下:“我怎么来的浙江,林将军想必很清楚。薛庆从前跟在我爸爸身边,他本身是有些本事的。怪只怪他出身贫寒低贱,就令得他眼界只封于头顶。别人谋大事,是走一看十,薛庆却是走一看一。这样就容易谋划不周,引发各种危急险情。就譬如眼下江西突袭,薛庆可有预料,可有应对的法子?完全没有。那他带我来投奔你,不就是把你陷在必败之地吗?”
林有先血红着眼径自沉默。慕冰辞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会答应与薛庆联手对付徽州。眼下还只是江西出手,你就已经应接不暇,要是慕岩秋趁机也来插一缸,你临安不出半月就会亡城。慕岩秋并不笨,他现在按兵不动,大概也只是想看看你有多少实力。只要你一露颓势,慕岩秋立即就会发兵攻破西天目山,从最近的沙白阙入钱塘道的话,迟则五六天就能逼近临安。林将军是准备开城跪降,还是杀身祭城呢?”
林有先气闷难平,却发现他和薛庆都小看了这个稚嫩的光杆少帅。慕冰辞或许没上过战场,没领会过子弹擦着耳朵呼啸的锐鸣声,没见过支离破碎残肢遍野的惨景,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战争各项要素的分析和把握。
林有先道:“你又能有什么法子让我脱目前的困局?别忘了你自己还像条丧家犬,我这里想把你丢出去,徽州那边,说不定还想弄死你。”
慕冰辞冷笑一声,倒不生气:“别怪我说你笨,我这条丧家犬,也是最好的筹码,你却不懂怎么用。首先,你不能杀我。因为杀我是给慕岩秋开战的借口,成全他一个忠孝仁义的美名。这一点不用我多说吧?其次,你要想一想,你现在的困境,是怎么造成的,由谁造成的?你只需要对症下手,清除给你带来麻烦的罪魁祸首。”
林有先一愣:“你是说薛庆?你要我除掉薛庆?”
慕冰辞点点头:“是啊。要不是薛庆贪权,又目光短浅,以为把我掌控住,就可以翻云覆雨。偏偏事实出乎他意料,他却连套二手准备的计划都没有,只是拖着你陷在这个局里。林将军倒也是个老实人,你就不想想,你让薛庆把我处理掉,这当然可以让你们暂时自保。但是一山不容二虎,你留着薛庆算什么?往后这临安城,是你林将军说了算,还是薛庆说了算?林将军难道不会以为,薛庆既无处傍身,你临安引狼入室,他就不打你手上军权的主意吗?”
经这一说,林有先忽然想起前阵子对薛庆起的警惕。慕冰辞说的不错,薛庆这个人心里只有利没有义,是那种随时能为了一块肉拔枪杀人的货色。立时心里犹疑不定起来。
慕冰辞笑一笑:“你一省之力,也不要跟徽州对着干了,等除掉薛庆,就把我送回徽州,向慕岩秋认个错,表示愿意继续追随徽州。我肯定是为了活命,这个我也不用否认。但是你又有什么损失呢?本来浙江地处边隅,你坐拥一城过得潇洒,又何必非去搏命换一个四处受敌?这是得不偿失。况且现在赣军侵袭,你浙江兵丁算不上兴旺,长久地打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