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下你来我往打趣,两人先前几天那无形隔阂像是消弭了下去,相处又变得生动活泼起来。慕冰辞混茫茫里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都是奔着蒋呈衍而来,像是脱缰的野马。尽是脖颈里死死扯着缰绳,告诫自己不该这样轻浮,可那些奇巧的小心思压根都撒开四蹄狂奔突击,只想着蒋呈衍多看他一眼,多逗他一句。
这便是欢喜了吧。
两人正说笑,车子忽然猛地一顿。慕冰辞整个人往前一栽,撞到了前面椅子靠背。蒋呈衍伸手拦了他一下,问司机道:“出了什么事?”
不等司机回答,车窗外面人声喧嚷鼎沸,呼啦啦喊着口号,此起彼伏。一眼望出去,整条街挤满了人,都举着黄的白的字牌横幅,血红的大字写着各式要加薪要尊重的标语。那人仿佛是从四面八方的街道涌过来,潮水似的把整条街瞬间淹没了。
这种情况司机也不敢摁喇叭,群情激奋之下说不定就要来砸车伤人。只跟蒋呈衍说:“三爷,要不要调头回去。后面应该还能走。”
蒋呈衍往窗外看着,说:“我下去看看。你带慕公子调头,到前面路口等我。”
说罢就开车下去,几步走过去混入了人群中。
慕冰辞道:“这是做什么?闹大罢工,还不快些走。”
司机一边打轮一边接口道:“这罢工已经闹了一阵了,再不解决,巡捕房难辞其咎。工部局那边已经给三爷几次施压,要三爷出手镇压。三爷大概也是想闹明白他们到底罢的什么工吧。”
慕冰辞想起先前跟蒋呈衍去吃饭,确实听杨天择提过这件事。不由皱眉道:“那些官衙门真没用,蒋呈衍是生意人,怎么能去干官兵的活?那活都让蒋呈衍干了,他们倒是白拿着官饷贪舒服?整一群社会败类。”
司机摇头道:“那不尽是?可这世道就是这么没道理,就算官衙门是让行商养着,但还是官尊商贱。谁让人家手里有权,哪怕你生意做得再大,哪天说不让你做就不让你做了,跟谁也说不上一个理字。”
慕冰辞听了厌烦道:“哼,这帮龟孙子,都不过仗着没吃过苦头。我要有我爸爸那样的权势,直接发兵反了他们!”
正说着,车子已经转头往方才进来的路口停下来。没多久蒋呈衍从人群里现身出来,快步往车子走近。他身后人群经过,稀稀落落有十几个人散开出来。慕冰辞托着下巴望蒋呈衍,忽然瞥见蒋呈衍身后有什么亮的东西一闪。慕冰辞几乎是本能地开了车门直奔过去,嘴里喊了一声:“蒋呈衍快闪开!”
蒋呈衍原本对身遭环境很是警觉,但见了慕冰辞忽然下车,便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慕冰辞身上去了。见他忽然扑过来大喊闪开,知道不妙,下意识伸手拦住他往侧向里躲避,同时转身一个侧踢,正正踢中了身后飞扑过来的一人。
司机也已经跟下车,西服下摆一撩露出来腰里的枪,□□对着那被蒋呈衍踢倒的人砰砰砰放了几枪。蒋呈衍已经搂着慕冰辞后腰,快速退回车上,碰地关了车门。司机也很快跳上车,松了刹车急速飞驰而去。
整个过程慕冰辞却是一声不吭。蒋呈衍往车外回望了一眼,确定对方没能跟上来,松了神色看住慕冰辞:“冰辞?”
却见慕冰辞咬牙皱着眉。低头一看,他竟两手紧紧抓着一把匕刃。血正从那贴肉的切口里汩汩流下。
第22章 cer (22)
蒋呈衍先一眼看见慕冰辞双手血流冒涌,握着短刀抵在腹部,怀疑那刀捅到肚子里去了,吓得不轻。汽车开动时一晃,刀匕自己从慕冰辞手里掉下来,才知并没有伤到身上。赶紧从西装上袋掏了手帕出来,用力压住慕冰辞双手止血,对司机道:“快去华德氏诊所!”转回头来,又再把慕冰辞周身都摸了一遍,才敢确定只是伤了手。
慕冰辞自小没吃过苦头,异常怕疼,这时候却只如懵掉了,愣愣看蒋呈衍紧张地捏他胸腹部,软声说了句:“我没事。”
蒋呈衍吊着的心这才稍宽,眉头却仍是皱着:“你这傻子。方才那混乱的场面,你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这样胡乱冲出来添乱是做什么!你须记住一件事,以我的身手,除非是远距离放冷枪,像这种贴身偷袭的伎俩,根本伤不到我半分。往后别再为我犯险了,知道吗?”
蒋呈衍实是为他担惊受怕,口气不免重了些,教慕冰辞听了,却以为是在怪责他。慕冰辞恼道:“谁想为你犯险来了?”猛地把手一撤,也不要蒋呈衍压着了。伤口上压力骤失,一下子血又奔涌,整条手帕都染透了。
蒋呈衍心里一紧,赶紧又拽过慕冰辞两手,牢牢压在自己腿上。无奈叹气:“是我不好。你伤得这样,我只该心疼懊悔,却不该与你说教这些道理。我只是气自己又牵累了你。”
这“心疼”二字,如盛夏天里甜丝丝凉津津冰水饮落胸口,让慕冰辞全身的燥气都冷却了。眼见蒋呈衍皱起的眉都能揪成一只饺子,若不是慕冰辞两只手都伤了,真有点想伸过去揪一把。“蒋呈衍,今天的事,你不用感到懊悔。我见你有危险,想过去帮你一把,这都是我自己想这么做。既然是我自己的决定,那我必然要为自己负责,是伤是死,这与你都没有什么关系。我并不需要把受伤的事归咎于你。”
慕冰辞大概是从没见蒋呈衍有情绪,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