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将姜泽拥入怀中,替他掖好被子,与他一同睡去。
翌日早朝。
这一路走来,姜泽与姜溯虽收服不少隋国百姓,得到无数人支持。但在随国上层贵族们眼中,姜国此行却是师出无名——君不见姬铭与姬钰内乱不止,就算对姜国有想法,却根本无能为力。
是以当姜泽接受过众人朝拜,冠冕堂皇地说了几句话后,随国郎中令陈敬便冷声质问道:“在下斗胆,敢问姜帝先前既决意与我朝联合,共同进退,又为何忽然发兵,干预我之家事?
这一句话,倒是道理分明,意欲撕破姜国之道貌岸然了。
姜溯剑眉一挑,冷眼看去。而姜泽微仰下颚,觑视面前从容而立的不卑不吭之人。
当然,此时他心里想得是:这家伙是谁呀?
前世姜泽是在歇斯底里中攻克随国。随国人生性比姜国人更为凶残暴戾,而姜泽骨子里却是比他们更加疯狂残酷的人。
他首先以姬家人之血来祭奠姜溯,但凡随国上下有劝阻或不满者皆杀无赦,更是亲自追击姬铭将他千刀万剐。后来查清姜溯谋反事实,又掉过头来将姜国小半朝堂清空。如此血腥残忍方式,震得整个随国上层贵族哪敢有半句妄言,甚至哪怕姜泽容貌再凌厉美艳,在他们眼中也不亚于修罗阎王。
在此震慑下,他几乎是毫无阻滞地接管了整支随*队,并在最短时间内将之整顿一新,甚至亲领重骑营并将之扩充至三千人,将之命名为“虎贲”,意为如同猛虎英勇;又筑长渠改善土地灌溉,不断开垦良田,囤粮休养生息;更四处挖矿冶铁,不断更新军中盔甲武器……及至楚韩齐三国联盟破裂,终于无人可阻挡他的脚步。
倘若没有诸葛瑜替他管理朝堂,那么千年之后,姜泽留名千史也大约的确只是暴君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前世旧事了,如今再提也无甚意思。
现在,他要解决的只是某些人的嘴皮子而已。
“随国与姜国比邻而居,本该同气连枝之,守望相助。如今齐楚韩三国混战,朕生怕波及我等,是以诚心命使官苏合前来求和。”姜泽冠冕堂皇说着瞎话,“可惜有人不仅兄弟相残,气死老父,更试图撕裂合约——朕岂能坐视不管?”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理直气壮,非但令某些人发出了不和谐的嗤笑,陈敬与一众随国官吏们更是被气的浑身发抖,语难成句。
陈敬深吸好大一口气,死死攥紧拳头,方才克制住,质问姜泽:“好,好,好!既然姜帝诛杀我朝天子,那么想来看好的必是我朝二皇子了。他人呢?人又在哪里?!”
“朕正要说到这里呢。”姜泽扬唇,“来人,请二皇子入殿。”
见姜泽如此爽快,陈敬当下又有了不详的预感。等瞧见姬铭,终于明白那预感究竟为何。
——此前姬铭虽不见得如何俊美,但至少虎背熊腰,英伟不凡。而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过是一个瘦骨嶙峋,趴在地上挣扎不已,面目恐怖之人!他脸上非但横亘了一条差些将鼻梁斩断的伤疤,几乎叫陈敬都认不出他来;他伏在地上死死挣扎,手筋脚筋似俱被挑断了,手脚皆诡异扭曲着,好像难以恢复从容姿态;甚至舌头都被拔了一小截,只能死死瞪着姜泽,发出“嗬嗬嗬”的嘶吼。
众人悚然大惊!
殿内一时寂寂无声,唯有众人艰难的呼吸之声,晦涩难明。
姜泽见状,面色沉痛地叹了一口气:“朕遇见二皇子时,他已遭姬钰毒手,还是军医大费周折,方才保住他的性命。可惜纵有妙手回春之力,也无法治疗二皇子脸上这伤疤,以及被割断的舌头了。”
“大皇子姬钰,虽贵为天子,却气死老父,残杀手足,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恶多端之人。”他顿了顿,缓缓道,“如此狼心狗肺,朕岂能不替老友收拾他?”他口中老友,却是随国先帝了。
这一说法彻底激怒了以陈敬为首的一种官吏,陈敬甚至怒发冲冠,再无理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大可将你的罪证安在我朝新帝身上,毕竟已是死无对证!”
这一次未等姜泽开口,姜溯已冷冷道:“郎中令,还请慎言!”
早朝不欢而散。
当晚,随国郎中令陈敬与白日一众反驳姜泽之人,惨死于家中。
翌日早朝时分,姜泽盘坐在首位,瞧着知晓这一消息后面如土色的官吏们,笑了:“还有人希望朕立姬铭为天子吗?”
殿中无人敢应。
别说应下会发生何等无法挽回之事,且说姬铭如今惨状,不但破相更被害成哑巴手脚俱废,已是不折不扣的废人了,岂能登基为帝?
见众人眼中闪烁却无回答,姜泽便又换了个问法:“诚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无人希望姬铭为天子,那么你们又希望是谁呢?”
此话出口,终于有人兢兢战战伏地道:“……臣、臣恳请您,登登登基为我朝天子!”
话音落下,殿中如坟般死寂。但很快,又有此起彼伏恳求之声,请求姜泽登基为随帝。
姜泽瞧着下方众人竭力示好,抑或复杂难辨的神色,笑了:“朕再给你们一晚上考虑时间,明日再作答复也不迟。”
于是一夜之后,又有七名意图煽动驱赶姜泽之人死于家中,而死法几乎与陈敬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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