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是如此!陛下只需要挑选两位得力的使臣,持节出长安,分别去会稽郡和南越,把陛下谕旨宣示明白,这两处起兵之日,就是东越败亡之时,如此,大事可成!”
含元殿内所有人听到这里,心中震惊的同时,竟然不约而同涌上一个念头:现在,还会有人怀疑这位小侯爷是信口开河吗?
不管心中是什么情绪,这会儿,反正没有人敢去看田玢和张汤的脸色。这两位一个丞相,一个廷尉,位高权重,却都不是有胸襟的人,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在背后幸灾乐祸,以后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刘彻也没有去看那两张开始哭丧的脸,反而朝御案上的那份军令状努了努嘴,示意旁边的内侍把它好好收起来,元召为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当然应该好好的奖励。你们两个人出点儿血,也算是帮朕的忙了,不就是点儿钱财嘛,哈哈!
但凡能走进含元殿参加这种朝会的人,也都算是朝廷的重臣了,无论贤愚,“决胜于庙堂之上”这个道理还是都懂的。
元召的一番话,虽然还没有看到最终结果,其中的变数,不可预知的意外,当然也还会有。但,仔细预测的话,胜算已是占了成,这是谁都可以想明白的事实。
“会稽郡与南越,分别派谁可去?众卿家可有推荐的人选?”
皇帝非常满意,在他看来,元召此计绝对可行,剩下的就只不过是找两个使臣的事而已。南部边郡与长安相隔几千里,如果去南越,还要出海,一帮上了年纪的老臣是去不了的,必须要年轻些的后进之辈,方可担此重任。
然而,他问过之后,半晌并无人应答,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按说,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应该是好多人争着抢着去才是,有想让子弟后辈上进的臣子,赶快抓住机会啊!
可是,很诡异,没有人接旨推荐。郑当时与汲黯对视一眼,又彼此垂下了眼帘,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元召,但他们不想让他再去冒险了。
元召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见许多大臣本来是想说话的,但在目光瞄过那两位瘟神的脸色后,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冷冷一笑,心下了然,如此正好,就别怨这个机会自己要利用一下了。
“陛下,且容小臣再说两句,如何?”
刘彻本来见群臣大多在低头沉思状,心中正觉得纳闷儿呢,见元召又有话说,随即对他点了点头。
“如果小臣记得没错的话,陛下继位至今,求贤若渴,已经发布过好几道招贤令了吧,可见陛下对有才之士的看重。所以,对于今日选派使臣,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请陛下不要局限于荐举之人是何等身份,也不要管他有无资格担任这个使节,而要看他有没有勇气和这个能力!唯才是举,方为公平。”
说完,元召退后一步,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侍立于御案旁边的几个侍读身上时,稍作停留,发现有人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无声的笑了。
刘彻听到元召这样说,稍微的愣了一下神,随机点了点头,“无论身份,唯才是举”!这样的事虽然于朝廷传下来的规矩不合,但他是谁?他是大汉当今天子,他的偶像是秦始皇!他心中的志向无比远大,既然始皇帝可以打破许多规矩和藩篱,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
“好,朕允了,无论是军民臣等,也不管等级高低,只要有能力,都可以为国出使效力,功勋同赏!”
天子诏令,金口玉言,如白染皂,别看他这随便的一句话,史官是要记入史册的,因为这将是朝廷用人政策的一项重大改变!
名叫东方朔的儒雅男子站在皇帝身侧,心中无比佩服。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随着大汉盛世的繁荣,沿袭自前朝的用人制度,明显已经束缚了许多有才之士的上进之路。
勋臣贵族,门阀子弟垄断了朝堂,平常出身的人想要崭露头角,何其难也!即便像他这样惊艳绝伦的不世之才,也只不过待在皇帝身边做个心腹侍读而已,要讲究军国大事,还轮不到他的参与。
东方朔早就想借机进谏了,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不敢轻举妄动。
而元召却借了这次出兵南疆的事,在不动声色之中就完成了一个意义更为重大的国策,此子做事恰似润物无声,水到渠成,一点儿都没有生硬之感。脑中智慧、心中谋略真是非同小可,比自己更胜一筹啊!
群臣也都心中震惊,皇帝这么轻易就开了口子?“功勋同赏”这四个字的分量可是很重!
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头。在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勇敢的人,也不缺乏自信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所缺的唯有一个机会而已!
现在长乐侯已经为他们创造了一个良机,能不抓住吗?如果这个时候再犹豫不决,那就不是英才,而是蠢才了。
“陛下,既然暂时无人愿去,微臣愿毛遂自荐,持节去往会稽,督促驻守将军出兵东越!恳请陛下恩准。”
哗的一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说话之人的身上。但见此人乃是年轻书生模样,有一部分人对他有些印象,正是不久前刚刚被天子选到身边的侍读严助。现在只不过顶着一个殿前郎中的名头,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品级。
好多人心中不屑,一介书生,也能去办此大事?只不过碍于刚刚皇帝说过的那番话,没有人出口训斥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