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曹芳本是一个小心谨慎之人,那西山城子大捷,朝廷派他去高阳犒师,本是一件与有荣焉的好事。可偏巧嬴堇又带着十万秦兵来此搅局。他唯恐高阳有失再牵累自己,故而推脱有病,徘徊于连城不敢渡江北上。此番那赵钦又在滑路口大败嬴堇,朝廷连下几道诏书催促他速去高阳,旨意之中的语气也愈发严厉起来,那曹芳无奈,只得收拾行装动身往高阳去了。
那曹芳渡江以后,只两日行得一日之路,拖拖踏踏的行了十日才到得高阳城下。那孙全领着文武百官在城外接着,将他迎入高阳镇守使司内。
两边的人在堂上相见了,相互叙礼毕,分左右坐下。
孙全奉上茶来,笑道:“秦兵连番大败,我正欲进兵。养性兄不在连城宽心饮酒,来高阳府有何事啊?”
那曹芳苦笑道:“本来曹某人早应该到得高阳来与诸位相见的。但怎奈这一路上鞍马颠簸,竟然染了风寒,不能下床。只得在连城将息了几日,身体略略好转了,又听得老王爷在江北的捷报。曹某唯恐再要迟延有伤陛下明德,故而强撑病体来高阳府犒师。”
众文武官员都一齐谢了圣上隆恩,又向曹芳嘘寒问暖致以殷勤之意。那孙全就笑道:“不知道养性兄今日来此犒师,要我等作何样安排啊?”
曹芳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也。曹某的一切安排当视军情缓急而行。”
孙全说道:“如今赵老王爷在滑路口大破秦兵,斩首四千余级,此乃我大宋罕有之大捷啊。我料得那嬴堇必不肯甘休,还要领兵前来报仇。高阳府战事如今正在紧要关头,养性兄切不可在此时轻举妄动。高阳府南三十里有兴宋仓,是我军屯粮之所,我在此驻扎重兵亲自把守,养性兄就不如到此地暂居一时,待得秦兵退后,再往高阳宣慰不迟。”
那曹芳正不欲在此兵家纷争之地久居,听得孙全请他去城南兴宋仓暂避一时,也乐得答应下来。
孙全又置酒摆宴款待曹芳一行人,酒宴已罢,孙全、曹芳各屛退左右之人,在室内说话。
曹芳见左右无人,只捉住孙全的手,悄声笑道:“兄弟啊,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派我此时至江北犒师么?”
孙全笑道:“该不会是因为猛虎在侧,茅大人他们睡得不怎么安生吧?”
曹芳笑道:“莫说茅大人他们了,只怕孙将军和江北诸为老兄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吧?”
孙全看着曹芳半晌,说道:“养性兄,你此次来江北公干,究竟是奉皇命而来呢,还是受了茅大人的指使?”
曹芳慢慢悠悠的吃着茶,淡淡的说道:“既是领了皇差也是受了茅大人的嘱托来此的。”
孙全把眉毛一挑,问他道:“皇上的旨意,我自然明了。只是不知道茅大人他还有什么嘱托?”
曹芳说道:“兄弟啊,你我都是明白人,又何必在此与我绕圈子,打哑谜呢?直说了吧,朝廷中百官都说道赵老王爷素怀异志,于皇帝陛下多有腹诽心谤。此番皇上命他巡视江北,不过是叫他远离朝廷,在此闲居时日,以塞言官之口罢了。老王爷却以钦命之威,插手江北军政,怎么不让朝廷生疑!我此次来高阳犒师是假,察举昭烈忠义王爷的违法情事才是真的。”
孙全看着曹芳,笑了半天,只是摇头不语。
曹芳说道:“京城里传言,此次秦马南下窥江,皆由赵钦一意孤行,于太子河谷地私建堡垒而起。此等大事朝廷竟然无从知晓,可不是那欺君的大罪!若是坐实下来,单这一条足够老王爷喝一壶的了!此事……想必兄弟也由所耳闻吧。”
孙全听了曹芳如此说来,摇头笑道:“江北诸般事务现皆由马步军衙门掌管,我一个江北御营使无从过问,故而不知老王爷有此大逆不道之举。”
曹芳说道:“果真不知?兄弟可不要故意隐瞒!皇上临行前曾再三叮嘱我,昭烈王爷是元老旧臣,朝内军中干系极多。此行若察举得老王爷罪行属实,牵连必定极广,必然要惹得天下骚动,群臣不安,于国甚为不利。故而纠察论罪之时,能宽则宽,能免则免,只拿主犯,余者皆不问罪。”
孙全听得眼前一亮,只笑道:“皇恩浩荡若此,孙全敢不尽忠报国,为君除贼!养性兄先在此安心休养,待退了秦兵,再作计较不迟!”
这两个人又在那里交头接耳的算计了好一阵,那曹芳才告辞出来,往住处休息去了。孙全正要离开,忽然外面有守门军士来报说:“启禀将军,外面有三个叫什么陆长歌、海飞花的人儿,自称是从荣兴府而来,绑着宁兴府的一名家奴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来报。”
“海飞花,陆长歌?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孙全站起身子来,思量半晌也猜不透其中的缘由,只叫那守门的军士把几个人请到密室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