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会到了如此地步?……天一神水!”那赖头和尚看着手中的剑柄,一股子刺鼻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顿时把他唬得魂飞魄散,抬起头来看着苏穆正半晌,才说道:“混蛋,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
“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要以此神水化干戈为玉帛……”苏穆正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叔,这也是天意如此,还是……还是收手吧。何故要逆天强为呢?”
“啊呸!”赖头和尚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扯着嗓子骂他道,“作孽的畜生,你知道什么!我苏胜海自从走了这独木桥,就不曾想过要回头的。什么天意,哪里来的天意!你还我的绝世好剑来!”他骂骂咧咧着,拉开了一个架势,当下就要要他的命来解恨。
苏胜海怒气冲冲,此刻才要发威,脚下却给人绊住,使不出力气来,惶急之下低下头来看时,只见那如水的青丝上斜插着的两只玉凤簪子沐浴在日光之中,那般的温润可爱好似一个绝代的佳人一般。苏胜海一下子就怔在了那里,浑浊的老眼之中竟然也难得的清亮起来:“凤儿?”一双老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抚摸着苏玲珑那满头的青丝,如同爱抚着自己心爱的宝剑一般。
苏玲珑抬起头来,一双凤目之中泪光涟涟,清澈如秋水,明亮似匣镜,对着苏胜海哭诉道:“父亲,父亲,就此收手吧,不要再滥杀无辜了。玲珑已经没有了母亲,难道还能再看着父亲弃我而去么?那些绝世好剑无非是一些金铁之物即便今日失去了,日后机缘巧合还可再得。可是玲珑今日若失去了家人,以后还能再聚么?”
苏胜海看着这一地的鸡毛,又想到了被自己害死的玉凤儿,心中也不禁苦笑,想自己年少之时,亦是如同那些初出江湖的后生们一样的野心勃勃而又急公好义。可是又是从那一日开始,这侠义没了,野心却泛滥成灾了?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似乎总是走不出那个迷局……
苏胜海这会子既恨自己志大才疏以至于一事无成,又悔当初为了个清雅的虚名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小三儿,还痛惜着三把绝世好剑给苏穆正生生的糟蹋了,这般的纠缠,那心中的滋味就仿佛给人千刀万剐了一样,浑身一哆嗦,连脑子也不灵转了,当时就如同一个孩子,一头滚进苏玲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玲珑,玲珑,那些老爷太太们都让我打发了……”可巧的很,石奴儿此刻兴冲冲的从门外走进来,却看见苏玲珑跟一个赖头和尚哭作了一堆儿,当下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冲上前来,一把扯住了苏胜海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揪扯起来,骂道:“好你个秃驴,敢跟小爷抢玲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苏胜海哭了一阵,看了石奴儿半晌,忽而又笑了起来,嗓子里面“咕噜噜”的一阵响,一大口浓痰“呸”的吐在了石奴儿的脸上。
“老秃驴,不想活了!”石奴儿挥起巴掌还要来打,那苏胜海大笑几声,望着石奴儿挥过来的手指头上,一口狠狠的咬将下来。石奴儿“嗷”的惨叫起来,捂着手指头一蹦老高。那苏胜海乘机撒开丫子跑出门去,嘴里还呵呵的唱着:“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你干得好事呢!”苏玲珑一拳狠狠的捶在了石奴儿的肩头上,也不搭理她,随着苏穆正一齐出门找苏胜海去了。
孙香灵在一旁笑得前仰和后的,打趣他道:“哎呦呦,苏玲珑和这个赖头和尚好上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这一对儿的奸夫都杀掉?”
石奴儿捂着手指痛,涨红着一张脸好半晌,才说出话来:“看你笑得这么阴险,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了。玲珑,才不会背着我赶出这种肮里肮脏的勾当来的,倒是你天天想着什么奸夫的,该不会是你想讨一个奸夫来做吧?”说着只捧住了肚子哈哈的大笑起来。
孙香灵把小嘴儿一噘可有不敢跟他动手,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撂下一句“咱们走着瞧!”的狠话来,气呼呼的追打着二狗子跑出去了。
石奴儿气走了孙香灵,自己倒在那里纳闷起来:“玲珑怎么会对一个赖头和尚这么在意?这赖头和尚到底是一个什么来历了?该不会是苏胜海派到荣兴府里面寻仇闹事的吧?”他这般想着,又看见满地的狼藉,就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追着苏玲珑出去了。
孙香灵自是生了一个盛不住二两香油的狗肚子,那苏胜海被自家闺女气疯的事情,也就到了下午就已经是连城里尽人皆知了。大家都觉得这苏玲珑真是大逆不道,枉做了信城庾氏的后代,可见这些习武之人父杀子,子弑父的,又哪里有一个好的?
不过,大家都在破口大骂苏玲珑不孝的时候,又总算安下心来了,因为这些任侠尚武之人实在是天下动荡的根由了,这样的人少一个算一个,自然这功劳都是荣兴府的了。
石奴儿、海飞花知道了外面的传言,都很是为苏玲珑抱不平的:“这一些蠢材呢,竟然连好坏都分不清了!玲珑,你说一句话嘛,咱们就不是个人儿!”
那苏胜海此刻宛如一段呆木头一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全然没有了君子剑往日的威风。苏玲珑在一旁替他清洗着头上的伤口,忽然听到了海飞花的牢骚,不禁淡淡的笑道:“何必多言呢?这世间的事情,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罢了。”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