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见了冰壶丹心,小迷才明白为何赵惊风会说这景致难得一见,时机稍纵则逊色几分了。
如镜的湖面似白玉做的茶盘,其上摆放着一壶四杯,壶是青石礁天然而成,形态逼真,杯是赭红礁,玲珑可爱,最妙的是壶盖上那一点赭红,宛若一颗小小的红心立于石上。
不薄不厚的小雪轻轻铺在壶上,白色的壶身如玉,那颗红心上却粒雪不粘,丹红与冰白相衬,彼此愈加明丽。
这情致,尺度分寸确是不能差之毫厘,雪大了,丹心变白心,雪小了,冰壶就单薄了,若风过猛,则会吹得壶身白雪厚薄不一,斑驳杂陈,而那四只小杯亦然,只杯口一溜白,露在水面的杯身仍是醇厚的赭红。
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施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难怪赵惊风说晚了则逊色,大自然的无心之作,岂会等人?
小迷目光沉醉,留恋其中,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此刻的感觉,绝美的极致是会令人失语的。
“让让!”
一道尖细的绝不客气的声音响起,透着十分的不耐与理所当然:“走!走!你闪开,别堵在这儿碍眼!”
声音就在耳边,小迷尚未回头细看,猝不及防间一股力道袭来,推得她身不由己地向旁边倒退几步,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小心!”
无形中一股柔和的力量扶住她,赵惊风面带惊色,“没事吧?”
对方的动作来得太出其不意,他一时不察,竟中招了!
哦,不确切地说,他没中招,这点力道对他而言,如一阵微风,带不起半丝波澜,对方只是随意挥手,算不得恶意伤害,他若不刻意去感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小迷不行,修者随意的挥手拨拉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对普通人却是一股极大力量,足以令她栽倒摔跟头的。
“我没事。”
小迷脸色有些发白,心跳加速,猛不丁儿地来这么一遭,吓她一跳,还好赵惊风及时出手相助,不然她可真要栽个大跟头,重伤是不会的,但磕掉牙掉块皮出点血,痛上一痛却是必然的。
“姑娘行事太过鲁莽无礼了吧?”
赵惊风仔细察看,见小迷无碍,这才将目光投向刚才的始作甬者:“怎可如此无顾忌?”
“嗤!”
先前那女子约十六七岁,穿着淡青色的侍女服,长了一张白生生的俏脸,闻此言不由轻蔑冷笑:“你说谁鲁莽无礼?是她太废物!我只是在清扫垃圾而已。”
“你!”
赵惊风再好的涵养也被她蛮横无礼的一番牙尖嘴利气得动了怒,沉声喝道:“道歉!”
“你有毛病吧?让我道歉?”
青衣女子不屑:“走!走走!带着你的垃圾废物赶紧离开这里,看模样长得不错,还是个修者,居然什么样的女人都往身边划拉!”
女子嘀咕的声音不高,却也足够小迷听清楚:“就算找个普通人,好歹也找个模样好看的,带这样的丑八怪出门,不嫌丢人!”
……!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典型的躺着中枪!小迷暗自郁闷,见那侍女一脸的盛气凌人,言语姿态间的高傲刻薄极为自然,猜想其身后的主家定是来头不小,不想多事惹麻烦,何况对方虽然推搡了她,确切地说并没有与她有真正的身体接触,只是掌风波及而已,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赵惊风道:“走吧。”
“小迷……”
赵惊风却有些挂不住,小迷是被他邀请来看景的,无端被人如此羞辱,他岂能就这样离开了?对方或有些身份,这一点小迷能看出来,他自然也能看出,不过,有点身份又如何?
“嗯,就走。”
他安抚地冲小迷笑笑,回头沉了脸色:“这位姑娘,你可知相由心生?心里塞满了废物垃圾,美玉在前,你也是看不到的。以后,还是多积德的好。”
“你说谁是废物垃圾?”
青衣女子的反应倒是不慢,立刻领悟了赵惊风的意有所指,俏脸顿时气涨得通红,眉头立起,一言不合就要拉架势动手。
“好了啦,”
与她一起来的绿衣女子柔声细气地制止:“消消气,正事要紧。你呀,总这么容易发火。素不相识,他自愿堕落,与普通丑陋女混在一处,与我们何干?快点布置好,别误了小姐赏景。”
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似的取出厚厚的锦织地毡、相思木小几,茶案、鲜花果品,旁若无人地姿态,视赵惊风与小迷如蝼蚁一般。
“恩。”
青衣女子听了她的劝解,脸上的戾气散了:“刚才空气不干净,点枝上香吧?”
“你们!……”
被无视的赵惊风彻底动怒了,他出自齐国公府,虽是旁枝,却亦是正经赵氏少爷,自身又年少有成,虽不曾自恃身份仗势欺人,却也不曾莫名其妙被两个侍女如此“礼遇”打脸。
“生这种闲气做甚?”
小迷虽觉得这俩丫鬟挺欠抽的,却也无心真正与她们计较,非是怕事,而是不愿折腾,她这次出来,赏看“冰壶丹心”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尚未进行。行程要紧,纠缠起来浪费自己的时间。
“被不相干的狗吠了几声,难不成要吠回去?走了。”
淡淡的语气透着高高在上的云淡风轻。
“哦……好。”
赵惊风失笑,这丫头,骂人不带一个脏字,说得真好!
“是我着相了。”
他极痛快地承受自己的过失,“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