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好好地躺在自己的沙发上,离了你足足有八丈远的在闭目养神。你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尖叫一通,然而,一出了卧室门见到我在你的安全距离范围之外,又立即扬言要对我负责。不跟陌生人建立任何牵扯私人感情的个人关系,不是怕跟人有人情往来,又是什么?”
白鹿的话,仿佛是一柄利器,挑开血肉模糊的伤疤,游走于暗藏在皮肉深处的心尖。
被他尖锐犀利的分析滚卷得心神不宁,夏文婷嘴唇只是无力的翁动了几下,却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很快,白鹿轻缓若水的声音,又潺潺地流入耳廓:
“所以综上所述,你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又不喜欢落单,想要用外表的热闹隐藏内心的慌张,却又不愿意与他人之间建立相互信任的亲密关系,如果这还不能说明你怕麻烦别人的话,那你说,这是什么?”
越来越燥热的空气里,白鹿的话仿佛是明照人心的真理之镜。
日光之下从来就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所以对于白鹿字斟句酌的揭露,夏文婷只觉得她隐藏在高傲外表下的一颗心,早就已经都被白鹿残忍的剥开,一层一层的细细察看。
从小到大被家人朋友捧在手心,众星捧月般得到所有人的赞许。
二十多年来都处在养尊处优到令人羡慕的温室里,一直高高在上,却还从没有人这么不把她放在心里,又这么真心的对她说过这番话。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却有恃无恐。
这一刻夏文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里,所缺少的,其实自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一个坦诚相待的真相罢了。
所以,面对白鹿毫不留情的披肝沥胆,夏文婷只将倔强的眼里都泛满了温暖的水花。
眸光没向阳光里偏过一寸,却集满了一室阳光的微笑了道:
“嗯,你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你并没有揣测得那么准的……便是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好接近,不愿意跟陌生人建立牵扯私人感情的……个人关系。”
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夏文婷吸了吸鼻子笑着说:“不如等以后有空了,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补偿我昨晚占了你的那个便宜?”
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挂着笑,不想让人看到她突然泛红的鼻头和泪眼婆娑的眼角,夏文婷索性把头直直地扭向窗外,把脸埋进阳光里。
虽然她一夜宿醉,但也不至于记忆全失。
既然清楚昨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根本就不会是秦朗。
夏文婷不由自主的,便凝思于昨天在海边,那一个缠绵的吻。
虽然自己不是第一次亲别人,但却是第一次亲错人。
算不清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所以夏文婷索性糊涂了一次,把福利都大方的发到了白鹿身上。
被夏文婷一句“占便宜”的话,把心思带回了昨晚抗她上楼的画面里。
一想到各位邻居外加挂友们狂轰滥炸的调侃,白鹿就深深地觉得,自己学雷锋也能当一回背锅侠,普天下也是没谁了。
所以没再犹豫礼尚往来这回事儿,到底是否具备不可或缺的合理性。
白鹿索性嘴角提笑的点了点头,直接且干脆的答应夏文婷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忽然之间如同朋友般亲近的气氛,让夏文婷觉得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所以眼中的晶莹渐渐被风风干了之后,夏文婷突然轻快了语气的问:“那你的名片,能赏一张吗?不然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余光里瞥见还在言语中,便早已被夏文婷递送到自己跟前的卡片,白鹿也淡淡一笑地,朝她身前的储物柜指了指。
一时间觉得夏文婷这个刁钻傲慢的女老总,被顺了毛之后也没有印象中那么的盛气凌人,居高临下。
白鹿也卸掉了因着顾念而对她起的介怀,平易近人了语气的望向她道:“就在这,自己拿。”
顺着白鹿的手指,夏文婷顺从的拉开身前精致小巧的储物柜。
入眼的全是白鹿整洁有序摆放着的各种文件和档案,只有最角落的一个工艺精巧的铁盒子里,落满了一张张设计大方,色调稳重的个人名片。
信手拿了张白鹿的放在手袋里,夏文婷也顺便叠了片自己的摞了进去。
很快,在夏文婷颇具专业素养的指路下,白鹿也平平安安地,把车子驶入了夏文婷郊区住处的私家车道里。
从没抱怨过任何一段旅程的短暂,这一次夏文婷倒是有点不期望,这么快就能回到家。
拿上外套和包包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夏文婷还是在下车前特意叮嘱了白鹿先不要走。
直到接受到白鹿冲她肯定点着头的信号后,夏文婷才推开车门往宅子的方向走过去。
进了感应车库的大门,便匆匆地到车库里寻寻觅觅了一整圈。
平素里自己的东西都是徐姨在代她整理,所以眼下还是花了夏文婷一阵子,才又心满意足地重新走向白鹿的跟前。
夏文婷离开之后,白鹿便时不时在车里看一眼时间。
户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但此刻却奇妙的,突然没有了之前那种心神不宁。
所以很快,白鹿的视线里便是见到夏文婷手里提着一个导航仪,笑脸盈盈的重新站在了他的车子面前。
刚才在路上就发现白鹿这个心细如尘的人,对什么都分析得头头是道有条不紊,却偏偏对自己粗心到连手机和导航都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