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想,那些大臣看到他来都有些吃惊,特别是那些听过他那些八卦的年轻学子们,表情都讪讪的,幸好萧祁昱准时出现在了朝堂上,众臣给他下跪请安,一年没见他,有的人都快老泪纵横了,独沈郁一人稳稳的坐在辅政王的座位上,一眼都没有看他。萧祁昱也只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看他。
他开始例行朝会,虽然一年没有临朝,但这些都还没忘,他先从太后的国丧讲到边关事宜,因为无人打断,所以事无巨细,条理分明。
瑜王爷因为包裹的结实,低着头,众人只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这才刚过中秋节,他就穿这么多,捂的严严实实的,不过他今日难得一句话都不说,无论萧祁昱说什么他都不理,萧祁昱说免除边关七个城镇三年的赋税,他也不阻拦;萧祁昱要为边关增兵,他也不说话;他不说话,那跟随他的那些大臣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萧祁昱今天的锋芒太冷了,也许是因为他刚刚丧母,所以整个人跟冰剑铸成的一样。
一言一行理智冷静的让人刮目相看,仿佛他一夜之间长大了,那个曾经时时看看瑜王爷脸色的小皇帝长大了。老臣们看着他很欣慰,心里都在想,他这一年边关的历练还真的有成果啊,边关的风霜吹硬了他的翅膀,这只飞出牢笼的小鸟竟然变成大鹰了?
恭王爷也在看萧祁昱,他看的极为深邃,萧祁昱这次回来对他的态度太不一样了,他前前后后忙着他母后的葬礼,可他也没有对他有格外的感恩,当然为皇帝做这些是荣幸,可放在萧祁昱身上不行,萧祁昱一直视他为皇叔的,一直对他很好的,所以萧祁昱对他如此冰冷让他觉得怪异。
还有今天的这一次早朝,整个过程只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他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意思,他已经转开了,恭王爷只记得其中的冰冷,他的背上不自觉的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萧祁昱不可能知道他的想法,他就连大皇子都没有确切的答应呢?
可萧祁昱确实是变了样子,比上次闹着脾气远走边关不一样了,无论是他对朝政处理的态度还是他对他们这些皇叔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这样的萧祁昱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捏紧了手,他已经不再愿意萧祁昱回来了,他想换皇帝了。
但是这话他深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时机不到,所以他也跟众人一样,把心中的怒咽了下去,面上笑着极为欣慰,纷纷附和他的建议。
林昭玄等人频频看沈郁,希望他能说句话,并不是阻拦什么的,而是想看看他,他今天太沉默了,放权也不是这么种放法的。
可沈郁只是低着头,玩他衣服上挂的一方佩玉,那佩玉雕的是很漂亮,是一池荷花,这块玉材质非常好,褐色的地方是池塘,池塘里一池荷叶,那层层绿意之间一朵纯白的莲花,整个雕工美轮美奂。
恭王爷已经看了他很多次,也因为他这块玉,他觉得这块玉莫名的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一样。他心里有些不屑,嘴角微微的勾了下,沈郁确实跟这白莲花一样,面上纯洁,脚下不知踩着多深多脏的泥。
因着沈郁不吭声,所以林昭玄等人也就随着其他人附和萧祁昱,他们都还记得沈郁说的话,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整个朝堂终于和乐融融了,和乐融融的同时,他们也在猜想这两个人这是又怎么了?
太不寻常了,这么想着他们终于都小心的抬头看他们俩,这么一看才发现这这俩人都瘦了,萧祁昱是因为守孝,瘦了也是情有可原,那沈郁是为什么瘦了呢?难道真如传言中说的那样,他追思太后?那真是最大的玩笑话。
朝中所有人都知道沈郁与太后关系极差,皇上去边关之后,沈郁从来没有踏足过柳太后的宫殿,见了她也从不打招呼,据说太后病重就是他气的,他去了趟太后的宫殿,于是太后第二天就死了。
所以一定不是这个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出什么事了,难道是皇上要收回权利了?那可真是……普天同庆了,柳太后倒是死的值了一次,众大臣们说不清什么感觉,自古皇上掌权是应该的,但是沈郁这些年掌握大权,这么突然的放权,他们也不太适应。
不得不说沈郁这些年很失败,他自以为笼络了所有的人,可不知公道自在人心,那些但凡有点儿风骨的大臣们心中的圣主依然是皇上。这是天道轮回、乾坤风骨,这是万世流传、历朝历代传下来的忠君思想。
这也是沈郁自己走出来的结果,他当权的这些年没有做过几件正经事,行贿科举、赈灾失利,拉拢权臣,无视皇权,一张嘴巴得罪了无数人,霸占着萧祁昱则得罪了天下人。
人总是会记着别人的缺点,然后无限的放大,放大到掩盖他的功劳,更何况沈郁还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摄政王的位置有几个能做好的呢,历朝历代都没有啊。
然而不管众臣子如何猜想,萧祁昱始终没有再给他们解释,他最后道:“众卿若没事,今日早朝就到这里,退朝吧。”
他在最后的时候终于看了一眼沈郁,面如寒霜,眼神如冰,然而沈郁始终没有抬头,还在玩着他手里的玉佩,仿佛那块儿玉已经成了他眼中的无价之宝了。
萧祁昱冷冷的转身而去,手指紧捏,卡在肉中的疼让他脚步没有乱。
他走了之后,众大臣才从地上起来,恭王爷站在最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