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虚鼎中将披风拿出来,单手给她披上。赤炎似乎被我的举动惊动,抬起眼来看了我一眼,眼里疲倦,却又感动:“重华,谢谢你。”
我蹭了蹭她的额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赤炎不再说话。
我捏着她的手,心里越发狐疑。按理来说,赤炎一定是非常厌恶和憎恨樊篱的,但是现在她坐在樊篱对面,似乎连多看一眼樊篱的兴趣都失去了。
赤炎到底在想什么?
我捏了捏她的小手,有些惊讶。赤炎的手冰冷,似乎总是捂不暖。我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赤炎,你怎么了?”
我说这话的声音已经放得非常轻,但是对面的樊篱还是听到了。隔着劈啪作响火星偶尔溅起的篝火,樊篱非常不屑且嚣张道:“重华,我觉得你还是该先来关心我一下。毕竟我今天才是被你莫名其妙打伤的那一个。”
赤炎抬起眼,看了对面的樊篱一眼,眼神平静的可怕。
我甚至觉得,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对樊篱的灭族之恨,整个人淡然平静的几乎不像是一个人。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的确是不想对樊篱下手,但是面对赤炎这个样子,我的心拎了起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赤炎,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没有向樊篱动手而导致的,我可以为了她一句话,现在就和樊篱摊牌翻脸。
可是赤炎却只是摇摇头,她偏头,倒在我的脖子上,轻声道:“重华,我累了。”
我心一紧,赤炎伸手,揽住我的脖子,轻声道:“重华,你累吗?”
她这样说,我忽然感觉一阵落寞。
我累吗?
一路走过这么多年,爱过恨过后悔过痛苦过,我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握紧冲天戟,一直活到了现在。
我曾因为痛苦而想要一死,沉睡在永无天日的辛夷山,在梦魇中,一次又一次的面对着我所爱的人,眼睁睁的眼看着他们离我而去。
但现在,我并不再是一无所有,赤炎在我身边,二哥也还能回来。
我从没有比现在更充满希望和干劲的时候。所有的过错都可以挽回,所有的痛苦都能被我终结。
我将重新活在这个世上,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和我所爱的人,和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一同活下去。
我搂紧赤炎,朝她温声道:“不累,只要你在我身边,没有什么累不累的。”
可赤炎似乎已经极为疲倦,她缩了缩,在我怀里缩成小小的,头倚在我的肩膀,声音又低又弱:“我很累了,重华。”
我拿起她的手,手指按在她的脉上。指腹下,一下又一下的脉搏起伏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力度,她并没有生病。
我朝她温柔的问道:“是想睡觉吗?”
赤炎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只是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篝火,声音轻而无力:“我想睡觉,很想睡觉,可是我想和你说话。我总觉得,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亲了亲她的脸颊,裹紧了她的小披风,只让她在我怀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脸蛋。我将她的青丝往后撩开,别在耳后:“累了就要睡觉。你放心,我守在这里呢。你不要担心,等明天找不到樊篱要找的东西,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找东乌帝君和轮回珠,我一定会给你续命的,让你长命百岁,不,是长命万岁,和我一直一直活到天地毁灭的那一天。”
我的话说的轻柔,赤炎眼睛眯起来,半合不合,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可是我不想睡。我怕我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我亲了亲她的眼睛,轻声哄道:“快睡吧,睡好了,明天才有精神。我在这里守着你呢!”
我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她,可是樊篱坐在我的对面,谨慎起见,还是避开樊篱再问。
赤炎眼睛终于要合上了。她的睫毛又黑又长,根根水润,像把小刷子一样,在眼眶下投下一圈阴影。
我安心的抱着她,却突然听到她声音细微的问我道:“重华,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要问我?”
我抱着她,看着她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也慢慢平静了,还以为她在半梦半醒里念叨,便蹭着她的脸,轻声呼吸,轻声道:“快睡吧。”
赤炎的眼眶下突然淌出一滴泪。
我看着篝火,没有注意到她竟然在流泪。
等了许久之后,我以为她已经是睡着了,可是她的声音却突然微弱而轻的响起来,语气中尽是落寞和忧伤:“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写信叫二哥回来。”
我心一惊,立刻转过头看向她。
赤炎已经睡着了,她似乎永远不会再听到我的话,像是沉睡进了梦魇之中,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
她眼眶下挂着一道泪,在跳跃的篝火下,我清晰的看到那道泪痕。
心中惊骇之余,我警惕的看了对面的樊篱一眼。樊篱抱着剑,一只手垂在膝盖上,大大方方的朝我看,无所畏惧的轻声道:“别看我了,你我都是早就知道了。世上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有两张相同的脸?”
樊篱朝我轻轻的作了嘴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笑吟吟道:“重华,你的老情人和小情人是同一个人,你还不开心吗?”
我搂着赤炎,越看赤炎越不对劲。可她呼吸平缓,只是睡眠深沉,我动了动肩膀,用手摇了摇赤炎的肩膀,她也没有丝毫醒过来的样子。
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