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凤君动了情思,没有赐死已然是极大的恩德,她也清楚这恩德不是给她的,陛下只是担心凤君大人醒来会追根究底,届时不好交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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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春花零落,夏蝉开始聒噪,京城处处浮动着夏花的浓烈香气。
茶馆里说书的先生口若悬河,周围坐了一圈听书的闲杂人。
“却说那日护国寺被御林军包围得水泄不通,往来的香客被吓得不轻啊,纷纷猜测这护国寺可是犯了什么律法,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一人,那名男子端的是相貌堂堂,英武不凡,你们猜他是何人?那英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喝茶的过路人皆是哗然。
说书者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接着道:“先皇在位时,这护国寺曾经香火鼎盛,可是后来新皇即位了,这寺庙也就渐渐没落了,坊间流传,皇帝不待见这群秃驴,只是如今,这传言怕是不攻自破了。”
有人问:“圣上去护国寺作甚?难道只是为了添香油钱?”许多人连声附和,追问缘由。
只见那说书者摇了摇头,他慨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圣上去护国寺,乃是因为宫里的凤君得了急病,圣上这是亲自来祈福的!在下与主持是多年的好友,听他所言,护国寺内如今正燃着凤君的祈福长明灯。”
听书的人皆是唏嘘不已,曾经盛极一时的龙凤传说再次被掀起,京城里新降生的女婴,许多人名字里都带了个宝,只盼着能沾一沾凤君的福气,日后也能寻得如意郎君宠爱一生。
凤鸾宫。
玄黑华服的男子侧卧在床上,他的臂弯里躺着一名面容消瘦的少年,浓密的眼睫安静地低垂着,睡着很是香甜,二人的墨发青丝相互交缠,竟是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忽然,沉睡的少年轻轻耸了耸鼻,鼻息间都是花的馨甜,他蓦地睁开眼睛,一双圆眸晶亮有神,再不复从前的虚弱不堪,竟似真的涅槃。
他身边的男人却疲惫至极,眼下有一弧青影,似乎很是疲惫。
苏漾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那微蹙的眉心,谁料睡梦中的男人骤然睁开了黑眸,犀利的视线正撞到苏漾尴尬的神色。
“我,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他小声道。
宗桓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确定眼前的小妖精并非他梦中的虚幻之景,这才骤然而起,一把将人拖到自己怀里,不留一丝缝隙地搂抱着。
苏漾被他抱得快要窒息,却听这男人委屈地道:“你这小崽子是要将朕吓死才肯罢休。”
“才没有,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你怎么就变老了?下巴都生出胡茬,戳疼我了。”
哪里是变老了,分明是操劳过度,宗桓将脸埋在他的脖颈,深深地嗅了嗅。
他自顾自地道:“朕给护国寺捐了一座金身佛像,寺庙里为你添了祈福明灯,住持说,只要灯不灭,你就不会死,朕还把王朔关进天牢了,谁让他欺骗朕,既然成功了,朕的宝贝为什么不是活蹦乱跳,却是一直昏睡,还有那些苗疆的废物,若不是因为他们,你也不用遭罪,朕把他们全都发配到了边疆……朕担心你害怕才瞒着你的,若你就这么离开,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朕不甘心……”
他的话毫无逻辑可言,好似已经失了理智,只想让心爱的男孩知道,他这些日子时时刻刻都在想他,想祈求他不要再吓唬自己。
苏漾的脑袋抵着他的胸膛,认真而耐心地听着,虽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的宗桓叫他心疼得厉害。
沉睡的这些日子,这具身体的许多记忆接踵而至,不是童家宝的记忆,是属于他苏漾的记忆,零零碎碎,却足以让他认清现实,这绝不是他的第一次任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剩余积分。
他意识到,那个系统并不是可靠的伙伴,不过是可以相互利用的关系。
耳边传来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宗桓口中喋喋不休地说什么,好似是高兴得疯了,一会往苏漾脸上啃一口,一会又用粗粝的指腹摩挲苏的脸颊,挺翘的鼻尖,还有他湿润的唇瓣,眼神更是专注至极,好似找回了全世界。
苏漾本就对他有好感,何况受了从前记忆的影响,如何能不心软,他当即笑了笑,往男人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宗桓终于停止失态的举动,紧紧搂着怀中的宝贝,良久他说了一句:“上天待朕不薄。”
后来苏漾才知晓,原来他昏睡了整整一月,体内的蛊虫也已经消失不见,宗桓不肯告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每次他询问,这男人便会抓住他狠命地亲,好似要把他吃了一般。
这位擅长豪赌的帝王,虽然再次赌赢了,却也是真的怕了。
这一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受陛下宠信的王朔王大人莫名被关押天牢,皇帝亲临护国寺,为凤君点祈福明灯,罪人宗旭联合国舅爷意图谋反,被御林军当场制服。
太后闻讯赶来,以死要挟皇帝放人,皇帝说,若是太后不尊,罪人宗旭的骨灰便洒进鱼池里,让鱼群吞食,生生世世困在水底无法转世投胎,太后日日礼佛,哪里敢拿这件事做赌注,只得洒泪送走了宗旭。
比起这些事,凤鸾宫的大宫女被换只能算是小事,甚至没几个人察觉到。
苏漾无意间问起这件事,宗桓只说:“她年岁到了,该出宫嫁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