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回到石城,这座城市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连绵阴雨直到远处的小山丘都笼罩着朦胧的阴沉,真是连天公都不作美。
列车进站,乘客纷纷取下行李箱,秋言少两个半小时里第一次和吴树说话:“拿着你的行李箱,先走。”
吴树气笑了:“怎么,后有追兵呢,你要断后?”
“没跟你开玩笑。”
“我就跟你后头了。”
“你走不走。”秋言少抓着行李上的拉杆,“不走我走。”
吴树拎起箱子举过头顶,蹭蹭几步追上去,按着东南亚顶筐的方式穿过人群,期间竟然还腾出一只手来紧拽着秋言少的袖子,免得他逃跑,就这么一路拉拉扯扯地走到出站检票口。
秋言少推了推墨镜,左右顾盼,把票塞进闸机,吴树生怕他利用那几秒钟的优势先走,几乎同时插进隔壁闸机的队伍里,惹得身后一阵骂声。
没等秋言少立好箱子,吴树跨步上前抓着他的胳膊:“小样,还跑吗?”
奇怪的是,秋言少一点也没打算跑开,一出闸机,他的胳膊就跟卸掉筋骨似的软绵绵的垂下来,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高铁站的出口满是攒动的人流,行李箱拖动的声音能毫不夸张地组合成一曲多声部合唱,但偏偏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所有的声部都成为陪衬,只留下振聋发聩的那一句,即便说得轻巧又自然,不扭捏,不做作。
“回来啦。”
吴树朝声音看去,那儿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说话的是个穿着讲究的女人,看不出年龄,兴许五十,保养得很好,说她四十出头也不为过,留着齐耳短发,手里挎着一只小包,挽着身边的中年男人。
“妈。”秋言少不情不愿地应声,甩甩胳膊,抖掉吴树那只手。
“阿……阿姨啊。”吴树回过味来,在裤子上擦擦手,朝面前几个人挨个的鞠躬问好,“叔叔,大哥,我是吴树。”
“你好。”还是秋言少的妈,一字一顿的腔调,配合着满脸笑容,吴树只觉得被这个生意场上奔波惯了的女人浑身上下扫了个x光。
“是小宝的朋友啊。”他妈继续。
“别这么叫我。”
“我两个儿子,你大哥叫大宝,你叫小宝,有什么不对。”秋夫人说得慢,一句话下来五个人的阵势已然发生了改变。秋夫人自个丈夫和大儿子被她一根手指指示着去拖行李箱,吴树和秋言少跟她并排走前面。
也就是从闸机到地下停车场电梯这点路,吴树感觉自己祖宗八辈都被温文尔雅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实则套路连着套路,坑接着坑的中年妇女秋夫人给问遍了。
秋言少全程保持沉默,手揣在口袋里装冷酷,吴树一路陪着笑脸,还得关注秋言少脸色,虽然知道秋言少是个出柜党,但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名不正言不顺的,当着人家父母大哥的面拉拉扯扯,这影响得有多恶劣,印象得有多差,吴树为了内心那点刚刚冒出尖来的小心思真是操碎了心,放平时碰上这种查户口的事,他老早就跑了,还得狠狠骂一通解气,实在不行,打一顿也可以。
可眼前,以上都行不通,他这孙子得装到底。
“诶,您慢点,这有个台阶。”
“你够了,吴树。”秋言少憋不住了,他摘下墨镜,黑黝黝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执意先把他爸妈安顿上车,返回来和吴树说,“你先回北麓林去吧,我到时候找你。”
吴树觉得秋言少不对劲,不对劲到他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到时候来找他:“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国庆之前。”
“好,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去你单位闹。”吴树开着玩笑,手上把万向轮的箱子转成了风火轮。
“滚吧你就。”秋言少笑着骂道。
这句骂声让吴树很安心。
北麓林还是那个北麓林,人声鼎沸,文青遍地,二得纯粹,傻得质朴,一眼望去中二诊疗室一个不差,就差他那间轰趴桌游了。
吴树回到自己的水吧,走得不久,灰都没积起来一层,他哼着小调上下打扫了一通,给陆莹莹也发去消息,通知上班时间。
坐在二楼阳台的小椅子上,抬头能看见城墙弯弯扭扭地绕起一个弧度,绕得吴树的嘴角都弯起来,他掏出手机给秋言少一连发去十几条消息,等了一会,秋言少回了他一句“给母上大人请安呢,这几天得搭上命”。吴树跳回床上笑得打滚,又给几个哥们发了消息,约着晚上聚一波。
赵三儿和秋葵一向准时,搅屎棍不出意外的迟到,一身的脂粉气,gay几个都忍不住咂嘴。
“你又上哪儿招惹小妖精去了。”吴树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诶哟我艹——”陈放脸缩一块去了。
“你这怎么了,闪着腰了?”赵三儿偷摸着去把账结了,回来一落座就看见陈放脸皱得跟核桃壳似的。
“闪你麻——”
“诶,都是文明人,说什么粗话。”秋葵拿起面包片塞进陈放嘴里,“先压压饿,蘸这个咖喱味道很不错。”
几个人相互调侃了一会,赵三儿拿起勺子,在面前的餐盘上哐哐敲了几下:“听着啊,这顿我请了!”
“哟,什么好事呢。”吴树问。
“宣布个事。”赵三儿举杯,眼睛里跟塞着led灯一样闪着,“我出柜啦!”
吴树吹了声口哨,秋葵很是羡煞地跟着拍巴掌。
“来,走一个。”吴树站起来,“我今天专门带了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