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军营中安逸养伤的日子,朱雪槿明显更怀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豪迈。不过好歹有了薛南烛在一旁一直安心侍候,她的身子倒是比刚刚醒来侍候安稳许多,最起码喉咙不再那么火辣辣的痛了,也恢复了不少气力。约莫傍晚时分,一直安安静静的军营忽的由远及近的传来大军行走的赶路声,朱雪槿提起一颗心,与薛南烛出营帐去瞧,但见军中士气大涨,遥遥望去,离此不远的码头处,停留着数以百计被缴获的艨艟。
看来此役定是大捷。朱雪槿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笑容,却发现整齐的三国联军之中忽的自动让出一条路,荣耀背着奄奄一息的荣天瑞,与一旁的朱烈和其身后的高品轩匆匆向朱雪槿的营帐而来——毕竟她身边有闽国神医之女薛南烛在,纵观整个大营,如今能救得了荣天瑞的,唯有薛南烛了。
“天瑞哥……”朱雪槿呆滞的看着荣耀红着眼背着荣天瑞从她身边急急而过,忙对一旁薛南烛吩咐道,“南烛,快进去瞧瞧,无论怎样,先保住天瑞哥哥的性命要紧。”
薛南烛用力点头,后提着步子跟了进去;朱雪槿拉住朱烈,苍白着脸色问道,“爹……这,天瑞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朱烈脸色铁青,但闻后面跟着的高品轩带着几丝愧疚道,“臣本与奋武将军在敌军内部进行突击战斗,无奈奋武将军为敌军弓箭所伤,待臣发现之时,已是奄奄一息。”
“那弓箭不偏不倚射在了天瑞的胸口……”朱烈这才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悲凉,“如今,只望天瑞吉人天相,南烛姑娘能够帮他捡回这条命……唉。”
朱烈自己说着,都直摇头;在战场上这些年,什么样的伤是华佗在世都无法挽回,他看得出。而如今,在他看来,荣天瑞正是这个状况。朱雪槿陪伴朱烈这些年,如何能听不懂他的话意;没有再三的思索,她直接冲入了自己的营帐,转身的瞬间,眼泪已经充盈眼眶。
而此时,薛南烛正在帮荣天瑞处理着胸口的伤口;她已经尝试以白药粉末迅速止血,且涂上消毒去肿的药膏,不过似乎都已经晚了,荣天瑞的气息已经愈发微弱,探其脉搏,已经逐渐的快要接近平息。薛南烛急的满脸通红,朱雪槿之前那么急切的要自己保住荣天瑞的性命,可此时此刻,她怕是要辜负朱雪槿的一番心意了。
“南烛姑娘,怎么样,我天瑞……我天瑞可还能痊愈?还能上战场?”荣耀已经猜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可是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尽管子嗣并不止荣天瑞一人,可唯有这大儿子最得他心,他对荣天瑞也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与爱;此时此刻,要他如何能够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
荣天瑞微微眯着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模糊;但薛南烛那死死咬着嘴唇、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看在他眼中,他还是微弱的开了口,对荣耀道,“爹……别,为难南烛了,孩儿,怕是不能继续陪在您身边……孝敬您了。”
“别胡说八道,”荣耀强迫自己要笑,可是本要扬起的嘴角,却不自觉的下撇,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南烛姑娘可是薛明世薛神医之女,哪里有难得倒她的病症?你且安心候着,南烛姑娘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这么大的帽子扣了过来,薛南烛心里更难过了,却胆怯的不知如何面对才好,唯有一面轻轻帮荣天瑞处理伤口,一面小声的抽泣着;朱雪槿冲进来的工夫,尚吓了荣耀一跳,见是朱雪槿来,荣耀摆摆手,依旧努力的摆着那张苦笑的脸,开口道,“雪槿丫头不必担心,天瑞不会有事,有南烛姑娘为他诊治,一定会好起来的。”
薛南烛回过头,正对上朱雪槿红着的眼眶;薛南烛一下便控制不住情绪,起身扑到朱雪槿怀里,呜呜呜呜哭的极为伤心;一面哭着,她一面言语不清的哽咽道,“南烛,让姐姐失望了,天瑞哥哥……南烛怕是救不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天瑞——”荣耀的那最后一丝丝侥幸之心在此时此刻完全被浇灭,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这个打击,直挺挺的向后倒了去。外头的朱烈听到声音,赶进来一瞧,忙对一侧高品轩吩咐道,“快带荣将军去休息!”
高品轩受命,带着一干士兵将晕倒的荣耀架走,朱雪槿又红着眼安慰了薛南烛几句,薛南烛可怜兮兮的颔首,后与朱烈一道,跟着晕倒的荣耀一起离了去,把荣天瑞剩余不多的时间,全数留给了朱雪槿。
或许,这也正是荣天瑞想要的。
明明离榻上只有几步的距离,朱雪槿这每迈出的一步,却都好像耗费了所有力气一般;待走到塌旁,跪坐好,朱雪槿的眼泪已经爬满了脸庞。她伸出手,一面轻轻抚着荣天瑞的脸,一面开口轻声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荣天瑞的身上。
“天瑞哥哥,你不必担心荣叔叔,南烛可以好好照顾他;只是……你的这条命是我的,如今,没有我的允许,你怎可……”
朱雪槿几乎说不下去了,从出生以来一直到今时今日,她最痛苦的一刻,可能就是现在。如果可以剖开胸膛,她就可以看看,心是否在流血,是否刻了太多伤疤,不然,怎么会这样痛。
“雪槿,我不能保护你了,是我有负于你,也是我……没有珍惜你努力保住的这条性命。”荣天瑞说着,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但还是努力的集中在日渐模糊的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