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年,你还活著!你还活著!”老哥的眼眸渗出泪光,渐渐地化成泪珠骤然落下。
被老哥情绪影响的我,却比他哭得更激动:“是的!我还活著呢!哥,爹娘呢?他们还好吗?”
老哥喜极而泣的神情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一张苍白的脸庞:“末年,爹娘已经不在了。”
“啊?”我面色大变,“怎么回事儿?”
“爹娘也老了,受不了这么折腾,他们...”老哥眉目紧绷,似是不忍说出口,“给活活饿死了。”
我心头一紧,既伤痛也内疚,没想到十三年前那一别,竟然就是永别,多年来没尽过儿子责任的我也实在是个不孝子。我淌著泪,和老哥相拥痛哭,即便大家都是老爷儿们,可该发洩的情绪还是该发洩的。我擦干眼泪,松开了怀抱。
突然,一把孩子的哭闹声从侧厅传出,我懵然瞧去,一位面熟的妇人抱著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蹒跚走来。我定睛一看,那个妇人竟是文怀。
老哥吸一吸鼻子,待文怀走近之时,马上堆起笑容,热切地介绍道:“还记得吧?文怀,我老婆。”
然后,就雀跃地指著文怀抱著的孩子说:“这是我小儿子,我第三个孩子。”
伴随著一阵孩子的笑声,我看见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女孩和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跑到大厅欢脱地追逐著,文怀抱著孩子,熟练地向孩子们训话:“别跑,有客人在呢,给叔叔打招呼。”
侄子侄女马上停下脚步,立正身子听话的喊道:“叔叔好。”
文怀看来还没认出我来,转过头就问老哥:“怎么有客人了?”
老哥被逗笑了,连忙解释:“你认不出了?这是末年!”
文怀似乎受到惊吓,她盯著瘦骨嶙峋且黑黝黝的我,一脸难以置信,彷彿从前的回忆涌上脑海,文怀悲伤得不能自已,她一边走近我,一边质问:“你当年一声不吭走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都往哪儿去了?”文怀的眼泪徐徐流下,眼睛上下打量著我,“怎么变成这样?”
我歉疚不已:“对不起。”
一场久别重逢的团聚到这里为止,我身后的黄乙光还在作为突兀的外人,尴尬地看著我们痛哭。我想起了他,马上给老哥和已然是大嫂的文怀介绍:“给你们介绍,这是黄乙光,我干儿子。”
不知何来的臆想,老哥忽然一拍大腿,激愤大吼:“我去!末年你不是吧?又来一个?”
我感到不悦:“你想哪去了?他真的是我干儿子!他是孤儿,我好心接回来而已。”
老哥恍然大悟,马上面露惭色转愤为喜:“哎哟,你早说嘛。”
我苦笑一声,把这些年来的经历和盘托出,也正好解释了林挚不在的缘故。
厕棚的范围遭到了空袭,连带爹娘的房间整道牆倒下了,家裡很多金银首饰带不走,都被鬼子抢掠一空了。
现在家里没有钱,就算有钱,在这个时势都变成了废纸,想修葺好爹娘的房间,暂时是没门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