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美人,她经过训练之后被送往了敌国。
她尽心尽力迷惑敌国的大王,为自己的祖国争取了喘息的机会,而祖国的王则卧薪尝胆,最后敌国被灭,但那位美人没有回到自己的祖国。
有大臣言,这美人既能迷惑那位敌国的大王,那么她便也能迷惑己国的大王,最后,那位美人被沉了塘。
那位美人的名字,叫做西施。
陆慕慢慢的闭上眼睛,他侧头看着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女子,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女子在他的记忆中一向都是强大的,是强大到能一力降十会的随性女子,她会爽朗的大笑,会随意的开玩笑,会为了一个士兵临死前的请求孤身一人带着他突破辽军和刺客的围追堵截回到襄州城。
这个人其实并不坏。
她只是偏好自由而已,而她会应允自己做替身的请求也不是随性,她只是不忍看襄州城生灵涂炭,不忍看无数人惨死。
陆慕一直以为,他会有机会来偿还他所欠下的恩情。
如今,这个恩情,一辈子也没办法还了。
他轻笑起来,双手放在轮椅的轮子上,艰难的前行,一直到厉君躺着的位置。
曾经认为即使不会成为生死兄弟,也会成为至交好友的人,没有死于最强大的敌手,最后是滑稽的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手中。
“可惜她还没对大燕帝国怎么样,你就先下手为强,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她杀了,你这样做,大错特错!”陆慕手指一顶剑柄,半截剑身脱壳而出。
“杀人者,人恒杀之,”陆慕平静的说,“你追随我这半年多,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便是你立了再多功劳,我都不能再容你了。 ”
左义半跪在地上,点点头:“标下知道,杀了梅女侠,标下也得去陪她,一命抵一命,但若还有一次机会,标下还是会这么做。”
陆慕看着左义。
左义有着自己固执的坚持。
他抬起头,直视着陆慕的眼睛:“密信在暗格内,旁边有两个花瓶,机关在左边花瓶内,云参军还是没有招认出幕后主使,若标下死了,还望将军怜惜我孤儿寡母,莫让他们受族人欺压。”
陆慕点点头,长剑出鞘,他平静的说:“那么,还请左将军现在就上路吧。”
左义抬起头,目光中有着最深刻的冷静,这件事,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也作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陆慕抬起手中的剑,剑尖上移,对准了他的颈侧。
那个位置有一根大动脉,如果被割断,必死无疑。
左义对大燕帝国忠心耿耿,在左义成为他亲信的时候,他便知道左义不会背叛他,因为他不会做对大燕帝国不起的事。
这个人,耿直到了固执的地步,谁人的劝导都不会听。
如今他配合的仰起脖颈,闭眼待死。
然而,前去给陆慕报信的亲兵却骤然开口求情:“将军不可!”
陆慕侧过头。
亲兵的语气很平静:“左将军虽犯了滥杀无辜的罪行,可他为襄州城立功无数,不该杀!”
世上没有纤尘不染的将领,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一个将领敢说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就算是今上所率领的仁义之师,也曾经在穷山恶水的境况中劫掠过一些村子,而自己为了不泄露出行军所在,沿途经过的零散辽国部落也有不少被他下令屠戮。
谁都不比谁干净多少。
陆慕道:“按律例该当如何?”
亲兵道:“按律例该当革去军职,下狱待审!轻则徒三年,重则充为军奴,流放南荒三千里。”
陆慕盯着这个固执的人,突然觉得死并不是他的归宿。
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处决左义相当于去了他的一只臂膀,可如今,他突然觉得,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十几日与梅女侠的相处中,他看到的是一颗自由的心,再次遇到自己的师弟,可让他惊讶的是,就连他随性的师弟刑邪也过得比他快活。
陆慕说:“传我号令,左义犯杀人罪,证据确凿,革除军职……挑了手筋脚筋,充为军奴,刺配南荒!”
“标下,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左义深深的俯下身。
没有人面对死亡是不恐惧的。
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两名士兵将他带下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哽咽的哭声。
是那个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梅女侠身后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