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最近恒儿怎么样?”十八娘坐在梳妆台前,南枝正在为她缠发。
北流放下手中的笔,十月天已经冷了,她正在写着府里需要的取暖的碳,仆妇们需要新裁的棉衣,鞋帽。
“小娘放心吧,有半夏姐姐还有两位麽麽在,谁也欺负不了他去。密郡王已经没有了指望,府里的那群人,也没有心情闹腾了。珂娘给玉娘递了条儿,但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
十八娘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沈珂怕是伤疤好了忘了疼吧,当年她是为何走到那步田地的?不是全拜沈玉所赐么?
她现在竟然还敢寻她?
“给恒儿他们院子里日常用度都送齐全了,至于其他的那些人,管他们去死。”
“是,小娘。”
南枝给十八娘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毕竟如今天已经擦黑了。如今这侯府里头,只有李子期和十八,也没有个长辈,十八娘是越发的惫懒了。
“侯爷今晚可是去饮宴了?”
“漕运萧大人请酒,侯爷和琅公子一道儿去了,说是宵禁了之后,才会回来。”
十八娘皱了皱眉,沈琅那个破玩意儿,最好别把李子期带去花天酒地,不然她一定领着萧芳抽他一顿。
“知了。我出去一趟,若是侯爷回来了,便说我去寻阿窦了。”十八娘说完,戴上了斗笠,悄然的出了府。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她一路疾驰,来到了长安城中的一处道观里。这道观虽然比不得福应禅院辉煌,却也占地颇大,屋上的漆水还很新,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一看就是新筑的。
十八娘潜行上了屋顶,这道观里头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人影。
只在那最深处,有一座小院子,有着那方外的烟火气。远远地就听到丝乐声阵阵,一阵欢声笑语。
灯火通明,上头还挂着高高的大灯笼。灯笼上画着仙鹤,很是道骨仙风。
十八娘摸近一看,简直是大开眼界。
只见那清虚女冠坐在最上头,穿的依旧是道袍,花式却与白日里完全不同。
只见那上头绣着一朵朵的合欢花,开得极其糜烂。而她的嘴唇涂得红红的,手上的丹蔻发出荧光,一枚红宝石戒指承托得她的手越发的白。
她的道袍微解,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依在一张贵妃榻上。
在她的身旁,跪着一个俊美的少年。他的头上插着一朵花儿,媚视烟行。
只见那少年将花枝含在嘴上,轻轻的俯下身去,将那花儿用嘴簪在了清虚女冠的头上。
“这么美的花儿,只有你这么美的人,才配得上。”
清虚用手挑了挑他的下巴,笑道:“你今儿小嘴是抹了蜜吗,这么甜。”
她的话音刚落,一群少年围了上来,纷纷与她调笑起来。
十八娘在屋顶上瞧着,简直想要吐出来。
这朝华不管什么时候,都狗改不了吃屎。
便是将自己画皮,假装成了一个女道士,也还是夜夜笙歌,离不开那些男宠。只是不知道,这些小郎君是好人家的,还是那烟花柳巷里头的小倌。
而在她的下手,还坐着几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姑,看起来应该是清虚的弟子。
这种道观,通常收的都是那些在家中犯了大错的贵族小娘。只是此刻看来,她们与朝华已经无两样。
只是朝华身边的都是少年。而她们身边的,却是一些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十八娘恨不得一剑将那朝华给捅死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朝华端起了桌前的酒杯,笑道:“诸位,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们这些小娘,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家中却为了一些小事儿,便说你们失节,不守妇道,逼着你们孤独终老。这简直是惨无人道。所以,不用在意那些世俗的眼光,只要自己高兴,让心上人高兴,就是极好了。”
那些中年男子一听,顿时就乐了,“可不是么,咱们就是要一起开心开心的。”
说完,都纷纷站起身来,搂着那些小道姑,去一旁的厢房中去了。
只剩下朝华躺在那榻上,继续同那群少年笑闹着。
十八娘点燃了手中的mí_hún香,不一会儿,屋中的人便一个一个的全晕了过去。
十八娘拍了拍自己的手,王九不屑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可是她沈十八却是百无禁忌的,管它什么招数,只要好用就好。
接着她便放下斗笠上的黑纱,一个翻身,从窗子中跳了进去。
她看着那群少年,心中觉得无比的恶心,一脚一个,将他们全都踢开了,露出了朝华一人。
明明还是那个人,怎么就变了一个容貌呢?
十八娘百思不得其解,伸出手去,在她的脸上摸了摸。
竟然与常人毫无不同,若不是看到朝华脖子上戴的明珠,她差点儿都要以为,自己想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八娘看了半天,终于在她的耳边发现了破绽,在朝华的脸上,竟然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薄如蝉翼,近乎透明。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鬼斧神工的杰作!
十八娘想也没有想,将那面具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然后伸出手去抓朝华胸前戴着的那颗明珠。
她思量了很久,朝华的明珠空间,应该与她的是大不相同的。里头竟然会出现那么多世所罕见的方子,会出现神奇的人皮面具,那自然也有可能,能将人给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