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最后提醒了她一句话,“你要是想走不用跟我说,门就在那里。”
“没关系,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虽说把女孩子晾在一边是很不绅士的行为,可萧恒顾不得这么多,径直做起自己的事情。
她的教养很好,说进来看看画就真的只是看看画,没有发出半点噪声打扰到他的思路。
他一旦投入到某件事就容易忘我,再回过神来,钟嘉桐已经离去,离开前还无比体贴地替他关上了门。他看了眼时间,算上从市郊到市中心的一个多钟头,就知道今天不能再继续。
比起画画,肯定是约会更加重要。
差不多快六点钟,他从地铁里出来,步行十多分钟到约定的恒隆广场北侧等尹时京。
虽说尹时京一贯不喜欢在周末应酬,可公司刚步入正轨,又加上年底,许多事情躲都躲不开。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察觉的面前一片阴影,抬头看到熟悉的脸孔。
“你车停在哪了?”
“附近街边上。”
尹时京并没有多说什么,“今天情况特殊。”
平安夜遇上周末,商家大促销,通宵不打烊,哪怕是灰沉阴冷的天气都无法阻止人们的热情。才傍晚,张灯结彩的商业街上就挤满了人,附近的好几个停车场都爆满。
吃饭的位置在大楼23层,是法国人开的法国餐厅,今晚的位置早在一个多月前就不再开放预订,除非是有特殊渠道。
餐厅内装潢很典雅,浅色大理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起星星点点的光。他们的位置在大楼另一侧,靠窗,能看到黑色的江面上游轮的星星灯火,也能看到江那头高楼大厦间的彩色霓虹。
今夜来光顾此处的多半是情侣,法国人又注重情调,因此碟子里摆着刚折下来,新鲜娇艳的红玫瑰。
法国菜什么都好,就是节奏缓慢:从前菜到主菜一道道地上,量也不算很多,中间空出来的间隙就是为了聊天,旖旎一些的说法是谈情说爱。他们不久前才从法国回来,对这一套典型的法国人做派可谓是熟悉至极,也不觉得急躁,就着丝绸般柔滑的乐声做背景,慢慢交谈。
萧恒很随意地和尹时京讲最近发生的事,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换尹时京来说。
他上午出席了开幕仪式的文化中心背后老板是位姓谢的商人,发家初期是做期货,近几年做风投和煤炭都有不错的收益。钱赚够了自然要培养一下文艺素养,否则身上只剩下铜臭味也不大好。
本来晚上还要在谢老板的私人别墅开鸡尾酒会,不知道尹时京找什么借口推掉了。
萧恒问起这个,尹时京口气稀疏平常,“直接说要约会就行了,他也是很知情识趣的人,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末了他还笑了下,“平安夜还是你比较重要。”
这点倒是不谋而合,萧恒克制着不要凑过去亲他,“我赞同。”
话题不知从哪里转到他上午遇见的钟颖钟女士和她那个漂亮活泼的妹妹。
“没想到她有个这么年轻的妹妹。”末了他感慨,姐妹差了十多岁的年纪,算得上很悬殊了。
尹时京并没立刻接腔,稍微思索了一会,“她们是同父异母,关系却外边人以为的要好很多。”
钟颖和尹琼是旧识,因此他也有意无意知晓了一些对方的家族秘辛。
或许是这道菜做得不合心意,尹时京不经心地示意侍从将盘子撤下去。
萧恒注意到里边有罗勒叶子——尹时京不喜欢罗勒的味道,一直都不。
“外婆问我们元旦回不回去,她虽然说得很委婉,可我知道,她一定是觉得很孤单。”
“她最近怎么样?”
说起尹老夫人,萧恒偶尔给她打电话都是罗姐接的,讲不了两句就要挂断。
“不好不坏,本来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偶尔出门打牌或散步,但天气冷起来就不怎么出门了。”他有些倦地捏了下眉心,“只是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常常睡十几个钟头醒不过来。”
“医生检查过没有?”
“查过了,老一套。”尹时京手指点了下桌子,“除了膝盖的旧伤还有些上了年纪一定会有的小毛病,别的都查不出来。”
萧恒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已经七十多岁,不再年轻了,好比一只布满细密裂痕、曾经精美过的瓷器。
“她嘴上不说,但肯定和外公去世有关。”尹时京垂下眼睛,“他们感情一直很好。”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可再多的病又查不出来,只能笼统地概括为一句哀毁过度。
“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刚好我也想见她。”萧恒平静地说。
离那场葬礼才过去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仿佛后头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着他们向前,去往不同的地方,再回不了头。萧恒心里有种很模糊的感觉,像是哀伤,又像是怅惘。
大概在有些人的心中,会有一个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在,而一旦失去了,其余人的喜怒哀乐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饭后两人去看电影,电影院在一条街外的商场顶层,不算远,走路过去就好。
到处都一派热闹景象,天上泛着朦朦的光,有些微亮,而身边都是人,需要手牵着手才不至于走散了。人潮中萧恒一时不慎,被一位女士的高跟靴子结结实实地踩了一脚,险些就要摔倒,幸亏旁边的尹时京扶了他一把。
肇事的小姐恍若未闻,拎着手中的大包小包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