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丹桐默了默,才开口:“……就一张脸像云清。”
除此之外,再无相似之处。
出现在这个幻境中的云清,或者说曾经的君顾,有着好看的眉目,但是他的眼神太空寂,脸上没什么神色,看一个人时,便觉得有些煞人了。
然而,在这片废墟中的君顾,衣袍略带凌乱,长发如海藻散漫在身后,眉眼间尽是肆意和妖冶。
他不再沉默寡言,言语似最锋利的刀刃,刀刀刺中心脏。
他笑起来不再柔软腼腆,仿佛揉碎了艳色,灼灼摄人。
他身上再无压抑到窒息的束缚和阴影,宛如新生的魔物,眸光睥睨而肆意,仿佛天下众生,微不足道。
……容丹桐差点儿没有认出他来。
可是云清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不说这个幻境如何,容丹桐见过的云清虽然强横,背着贤者之名,但是云清给容丹桐的印象其实极为纯粹。
从最初开始,云清便是金瑶衣身边那个安静的少年,便是暗城那一战,云清也会被金瑶衣强吻的回不过神,最后捂着脸放他们出暗城……
正在思索间,立于深渊废墟上的男子回首,眸光精准的落在容丹桐和傅东风两人身上。
他们之间隔着数千年时光,隔着一座由蜃兽布置的幻境。甚至在容丹桐心中,眼前的云清不过是幻影罢了,过不了多久便会消失,可是那一刻,容丹桐心中一跳,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这一刻的云清,看的到他们两个。
“嗤。”
云清弯了弯唇,俯身,提着他师尊的衣襟,向着废墟深处而去。
随着他的步伐,暗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
“他……感应到了我们?”容丹桐迟疑。
“没错。”傅东风捏了捏容丹桐的手指头,亲密又撩人,“修为到了我们这种地步,有时候的确能够隐隐感应到天道。”
容丹桐初入渡劫,还有很多搞不明白,傅东风便解释:“我当初之所以选择沉睡转世,便是因为我感应到了大道,明白自己的契机到了。”
“真是玄妙。”容丹桐忍不住感叹,随后便朝着云清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半面废墟中,那人身姿修长挺拔,玉白手指提着软趴趴的人,踏过之地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可是,我见过的云清不是这样的,他也不像是伪装啊?”
傅东风的声音在耳畔拂过:“继续看下去便知道了。”
重建的暗城没有来来往往的弟子,没有连绵成片的杏花树,空气中没有隐约的清香,唯有一层层的建筑物。可是不管那些亭台楼阁有多么精巧,都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暗城成为了真正的‘死城’。
这里比先前还要空荡,寂静而孤独。甚至连云清都关在屋中,少有出门。
整个众魔域,无人知晓这里发生过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直至一日,云清终于踏出了门槛,玉白手指轻轻搭在栏杆上,他便这般靠着,慵懒而闲适,目光却遥遥穿过星辰倒影,落到了天障之地的上空。
苍穹之上,破开一条暗红裂缝,裂缝之中,混沌苍茫,那是天虞界的世界屏障。
在天障之地还是天玄境之时,上古大能一战,划破世界屏障,酿成大祸,那是足以毁灭整个天虞界的劫难。
为此,曾经争斗不休的大能联手,以陨落无数修士的代价才将屏障补上。
可是,终究是后头补上的东西,随着时光流转,再度裂开,如今只剩下一道薄薄的灵力罩。
发现这个裂缝的虚空之魔会再度一拥而上,撕开那层灵力罩,进入天虞界,将延续万年的世界摧毁。
覆盖玄黑鳞甲的利爪撕扯屏障,密密麻麻的,根本无法弄明白有多少虚空之魔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世界,或者说,盯着自己垂涎已久的可口事物。
君顾拂袖,转身踏出暗城。
在他面前,古树遮天蔽日,几乎覆盖整个天虞界,那是界木,也就是世界之木。
“把界心给我。”
这个场景,容丹桐在心魔劫中见过,那个时候,他只看到树叶沙沙而动,传递进心间的,却是温软而哀伤的情绪。
可是,这一刻容丹桐却听到了界木的声音,并非男声低沉,并非女声婉转,那是世界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云清沉眸,那声音清楚的落入耳中:“我拒绝。”
若是虚空之魔再度涌入天虞界,整个天虞界将会在顷刻间毁于一旦,包括世界之木。
云清嗤笑:“一界之木又如何,若是天虞界全毁,一界之木照样枯萎。”
“那不是你该承受的。”
轻笑便溢出唇瓣,满含不屑和嘲讽。
最后,云清以强硬手段带走了界心,像是荟萃太阳光线的界心被云清握入掌心之时,界木有些萎靡。
树枝舒展,灰色枝桠上,生出了鲜嫩的绿芽,似是在挽留云清一般,勾起了他一片衣角。
“你将成为一界之主,然而,天虞界毁损,在你成为天虞界主的那刻,同时承受一界痛楚。”
云清拂开枝条,眼眸瑰丽:“那又如何?”
“为何如此?”
“……也许是觉得……有点儿冷。”
寂寞吗?
既然痛苦,为何不忘了?
界木怜悯,随着那人破开空间离开,溢出哀伤的情绪。
云清吞下界心,那一刻,界心融入他的血肉,趁机将一部分记忆封锁。
第269章
自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