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忽然一阵沉默,柳文正有些不安,刚要抬眼看去,却忽然被人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拉下去,斩了。”宁紫玉阴鸷道。
柳文正见状,立马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他求了半天,都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就要被宁紫玉问斩。
“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罪臣只想为陛下分忧,罪臣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还望陛下开恩!!”
“你说你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宁紫玉听了柳文正这话,忽然阴晴不定地笑了,脸上充满戾气,“朕决不允许有人对那人不利,柳文正,你说这话已犯了朕的大忌。来人,就地处斩!”
宁紫玉刚下令,立即有两位佩刀侍卫上来,一个将柳文正按在地上,一个拿起大刀就要将他问斩,可谁知柳文正忽然大喊起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上有老下有小,皇上就饶了微臣吧!微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许是柳文正的喊声过大,惊动了屋里人。屋里人推门出来,看见眼前景象,目光不由地和宁紫玉撞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刘杳虽只是淡淡一问,好似漠不关心,但宁紫玉忽然就收回成命,命那两名佩刀侍卫退下,将柳文正逐出宫去。
“没做什么。下人们犯了事,教训一下。”
宁紫玉接收到刘杳的目光,心间下意识地一紧,一时之间竟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他不知为何,忽然间就不敢向刘杳透露自己的杀意,他知道刘杳不喜欢他随便杀人,所以他便忍住,他只想在那人面前做得更好一些,变成他所希望的样子。
不知是谁曾说过一句话,子不言,吾不语,花间落,道别离。想来不只是那离别,五年以后的重逢,也正如这句话所说的一般,总是寂静无声的。
刘杳闻言,并没有说什么,他本来想要回屋,谁知刚迈出去一步,却见宁紫玉猛地冲上去,扣住他的手腕,似乎是想要阻止他。
然而这阻止之后,却是沉默无言。宁紫玉也不说为什么,只是望着他,刘杳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偏开头望着旁边。
许是那夜的亲密让刘杳不再强硬,他最终还是没有甩开宁紫玉的手,只静静地沉默着。
月上中天,月光下的一切显得朦胧而静美。
二人站立许久,却无一人再说一句话,不知多久之后,还是宁紫玉率先出声,有些担心他的身子。
“你……回去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刘杳没回答好,也没回答不好,他本想要挣开那人的手,然而那人虽说了要他回房的话,手上的力气却是紧紧的,不肯松开一分。
刘杳不由奇怪地望向他。
数秒之后,宁紫玉略感尴尬,终于松开了手,望着那人回房,又站立了一夜。
时间如白驹过隙,再后来几日,二人一直不曾相见,而刘杳算算,自己跟随君赢浩出使,已经有不短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内,他明查暗访,多少次避开宁紫玉的视线,私下里跟众多的宫人侍官都打探过叶漪的藏尸之所,但仍是一无所获。
刘杳很奇怪,为何只要是这映碧宫中的人,一旦是提到煜羡太后的尸身一事,都会缄默其口,露出一副很是惊慌失措的表情。最后,那些人大都只会边摇着头边神色不定地退后,很快便跑开了,丝毫不再给刘杳任何询问的机会。
刘杳知道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却不能戳破,更不能直接去问宁紫玉。
今日这一次,不知道是刘杳这些日子以来,碰到的第几个钉子。
“这事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此时,被问到话的小宫女正飞速退后,一脸胆战心惊地看着刘杳。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还不给刘杳下一次张口的机会,猛地就拉上自己一旁的小姐妹,飞一般地就逃窜离开了。
“哎,姑娘……”
刘杳阻止不及,却又别无他法,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自己要帮助刘挽达成临终遗愿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而这最后算不得叫唤的叫唤,也早就被湮没在回廊的一角。
明媚刺眼的阳光下,空气中只剩下被照射得通体透亮的尘埃,在刘杳的眼前,粒粒饱满地飘浮游荡。
刘杳觉得刺眼,不禁用手挡了挡,却仍觉得微乎其微。
他一想到自己母亲的尸身,不知被宁紫玉如何对待,心里就愈渐沉了下去。
知道母亲的死讯,是在他身体还未恢复之前,刘挽与墨水心择了一日,看他心情尚佳,才小心翼翼地告诉他的。
他当时刚知道这则消息之时,只觉天地瞬间黑暗,霎时无法呼吸。直到他二人又将宁紫玉将他母亲的尸身掳来映碧的消息告诉他之时,他忽然胸中恨意汹涌,不知宁紫玉为何要这般对他。
那人将他逼下悬崖,将他逼入死地,又害死了他腹中的骨肉,如今,竟连自己身边的亲人都不放过,让她在死后也无法安眠。
本来对生活已再无希望的刘杳,因为忽然之间对宁紫玉汹涌而来的恨意,决意无论如何也要重新活下去,要报复,要重新站起来,要重新习武。对宁紫玉的恨意,终于支撑他从这最艰难的五年一路走来。
因此,夺回母亲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