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杳腿上的肌理很坚硬,绷得紧紧的,不知是因为受凉所致,还是如今有孕所致。
与邵夕相识,应该已经很久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夜的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格外的动人。
看到他因为怀有自己的骨肉而抽筋痛苦的样子,宁紫玉心里,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却是满足,是形容也形容不出来的喜欢。
面对太过激烈的狂喜,有时候,总是会让人对之忘言的,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又或者,是让人把话说得颠前倒后,语无伦次,胡说八道。而宁紫玉,显然是属于后者。
“邵夕,还记得林熠铭吗?”
“我那时是有心骗你,说出一些苍天为证,与你不离不弃的话,可是有一件事,我却是绝绝对对没有骗你的。”宁紫玉一边为他揉腿,一边望着他渐缓的眉间,带着些很自嘲的语气,对他说。
“还记得五年前的天崭崖上吗?你跳崖之前,我一时激动,对你说,特许你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然后抚养成人,问你这样可好?也许你不信,那时虽然晚了,但却是我的真心话。”
“而你却理也不理我,那么一转身,便毫无留恋地走了。”
叶邵夕毫无留恋吗?或许他是毫无留恋的吧,丢弃了执着了那么些年的爱爱恨恨,世间再没有人,能比他那一刻还轻松吧。
宁紫玉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了张口,停顿了些许,想起往事,似乎自己也起了些心酸,一时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望着一旁的宫灯垂了两下睫,不知道又过多久才道:“我真没想到,今夜,还能再听到你怀孕的消息,邵夕,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吧。”
他自问自答,问完一遍,又问一遍,一遍遍不休。
不过一会儿,又听他突然很忧心地说:“怎么办?我作孽太多,手上沾的血腥也太多,人家说父债要子还的,万一我这一生偿还不尽,是不是就要连累我们的孩子?”
宫殿中的烛火摇啊摇的,昏黄黄地打在刘杳沉睡中的脸上,宁紫玉一边帮他揉着,一边又轻蹙眉间杞人忧天地担心着,他说了一会儿,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心下一紧,突然转变话题,道:“又是这种颜色……”
“和那日你坠崖的时候一样……”
宁紫玉说着说着,只听他的呼吸好似都紧张了,重重地从鼻翼中呼进又呼出,形单影只的身影,端坐如蜡像。
“你或许也会奇怪,为何在你走后五年,我对你的态度会忽然转变了?是啊……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宁紫玉边笑边道说,轻轻咧开的唇角处,含着说不尽的自嘲,“我从未被迷惑过,世间的女子,就算再美再动人,我都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内在空虚,心灵枯竭,从未让我觉得有任何动人之外。”
“至于你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的君赢冽,我不想欺瞒,我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被他的内在所吸引,那时,在我的眼里,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内心几乎都是枯竭的。”
“直到逐渐地开始认识你,熟悉你,了解你。”
宁紫玉一边说,一边又静静地听着刘杳在熟睡中,从鼻翼间传出来的呼吸声。他透过光晕,闻到他弥漫在空气里的每一寸气味,恍惚里,宁紫玉几乎觉得,似乎他们之间,那些阔别经年的光阴从未存在过,从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
“坠落悬崖的那日,你将所有的人都征服了,当然,也包括我。”
“那日的你,和我之前所认识的叶邵夕都不一样。纵马追你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叶邵夕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才能让我堂堂映碧的三军将士不惜违背军令,也要回去帮你击鼓助威。就连郁紫,陈青,这两员我悉心培养的大将,在那个时候,竟也都是站在你那边的。”
“邵夕,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可是,直至我亲眼目睹了你跳崖的那一幕。”
宁紫玉今夜,也不知是怎么的,话尤其多,就是比平日缀了小酒的他,话还要多。也许是他与刘杳独处的时刻太过珍贵,又或许是他今日得知那人原来早已为他孕下子嗣的事情太过震惊,所以才不由自主地,这么多话了起来。
“就是那一日,我才真正的为你意夺神骇,心折骨惊。”
“或许又不是那一日……”宁紫玉说话的间歇,眉心舒展,面容温柔,记忆又仿佛随着他自言自语的呢喃,回到了当初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