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知?香莲前几天还因为抢孩子与你大打出手!”陆婆子一听这话,本来正要回家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扭头就喊,“母子连心,香莲就是因为孩子才疯的,这几日天天哭孩子,肯定是想不开才吊死你家门前,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就算被你给收养,她身为母亲,看看孩子抱抱孩子又怎么了?你个狼心狗肺的至于把人给逼上绝路吗?香莲这一去,丢下两个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办啊?!”
正待这时,却听陆长庆忽然惊喊,“娘,老四怎么被官差给带走了?那是老四吧?!”
“哎哟!”陆婆子扭头一看,顿时吓得猛拍大腿,再顾不上这边,拔腿就跑,“别再这杵着了,赶紧跟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老四可是秀才,又没犯事,他们怎么能随便拿人啊?!”
陆婆子这一吆喝,呼啦一下子,除了抱着冷香莲大哭的两孩子,陆家人瞬间跑了个精光。留下季然和周勇等官差面面相觑。
“季老弟,这……”
“这冷香莲前几日,的确因为孩子对我大打出手,当时多亏村民帮忙制服,我才得意脱身,她会吊死我门前的缘由我也不知,我不否认和孩子有关,但单是如此,一个疯子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想来少不了旁人怂恿。”季然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现在才良心发现,晚了,当时若不是我执意救下孩子收养名下,她现在哪有机会吊死我门前,也只能到孩子那一抔坟包去忏悔了,自作孽不可活。”
“这话怎说?”周勇蹙眉道,“季老弟,你我兄弟交情归交情,但这事儿人命关天,不管是自杀也好还是他杀也罢,既然报了官,赵某职责所在,就得详细问个清楚明白,还请你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一二。”
“实不相瞒,养子生来脚上多出两趾,一个紧挨拇趾,一个紧挨小趾……”
季然毫不隐瞒,将陆家人所作所为,以及收养过程,包括里正作证拟定协议一事都事无巨细告知周勇,姑且不说旁人听了陆家人所作所为是何反应,就周勇个铮铮硬汉亦是面露愤然,对这个不幸的孩子同情不已。
“我不知道这村子是不是真有生来不健全就是不详妖孽应该烧死处死的说法,我想说的是,这世间之大,生来残疾的人不胜繁举,他们除了生来命苦,受人嘲笑嫌弃,又与谁带过祸兮灾难,不过是人质愚昧迂腐罢了,而当初里正老爷既然肯与我作证,就证明陆家人所谓妖孽祸害村里不容实乃无稽之谈,不过是过意夸大掩饰险恶心性罢了。”季然之所以这般说,并非意气用事,而是经过时间验证得来的,孩子已经长成这般大,村里人交往不密的不提,但高大壮一家对孩子的缺陷却是知道的,至少他们初次见到除了同情惋惜并无表现出惧怕嫌恶,足以可见,陆家人的一派胡言,“至少我收养安儿已将半岁,非但无祸事降临,还顺风顺水,有眼睛的人,相信都看得到。”
“世人愚昧,向来对生来残缺之人多有苛待,但弃之残杀却是少数,尤其还是生身之母,正所谓儿不嫌母丑,母不嫌子劣,便是如此道理。”周勇深有所感的点点头,“如此说来,这冷香莲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即是自杀,便与季老弟无关,不过案子尚未查明之前,一切都不好说,这尸体我等得带走,带仵作验明,并查证属实,方可结案,这冷香莲若只是疯病发作倒也罢,若真是受人怂恿,那人必然逃不开刑法惩戒。”
“有劳各位了。”季然抱拳致谢。
然而两个孩子一听要抬走他们娘的尸体,哭嚎得更厉害,双双扒着不肯松手,还是被两名差役强行提拎开的。
等尸体被裹布抬走,两孩子更是一边哭一边追,饶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喉哽眼酸。
季然转头对张平道,“把孩子带进去,给弄口热饭吃吧,耗这儿饿上一天了,大人无所谓,孩子可受不了。”
“这……”张平犹豫道,“他们娘是在咱们这儿吊死的,孩子不辨是非,不会把仇恨算在咱们头上吧,主子是好心,可别人未必会领情。”
“你且去试试,不必强求。”季然自然不是烂好心的人,他的同情有限,别人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他也不会自讨没趣,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
张平得了命令不再废话,当即躬了躬身,便转头朝两奔跑跌倒的孩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