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送嫁队伍便百来十人,绫罗绸缎十余车,从街头铺至结尾,敲锣打鼓奏乐之人摇头晃脑,沿街围观百姓亦满脸喜气……
花眠揉揉眼,只觉得那红色分外刺眼。
此时风吹过那鸾轿红帘,露出轿内新娘娇美容颜——狐族素来以出倾国之容贵女闻名诸夏,而狐帝五女亦对得住如此传闻,只见她肤如凝脂,眼角喂挑,面泛桃红,媚眼如丝,待嫁娘之娇羞于精致面容之上,满满都是对未来夫婿之憧憬向往。
看得花眠微微蹙眉。
再仔细一看,新娘身上穿的嫁衣层层叠叠十余层,滚着金边凤纹,华丽异常,却为狐族惯用白色轻羽纱,而非花眠以为的正红——
更不会是她曾经夜里挑烛,悄悄绣上一朵紫阳花那件。
如此看来,她心中倒是微微宽慰,也是不敢想若易玄极真有本事把自己缝的嫁衣给别的女人用去,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披着狐狸的嫁衣杀回诸夏亲手活活撕碎了他的脸皮……
“哼。”
新娘花轿游街用了很长时间,坐在鸾轿之上花眠这才知道原来狐族的皇城居然这般广阔,待新娘游了一圈回到玄极所在偏殿,已经夕阳西下。
临时布置好的偏殿之外,男人还是那身玄色衣衫,背手立于门外,神色淡漠似有几分冰冻。
原本一只手撑在下颚打呵欠的花眠生生收住了打了一半的呵欠,看了眼玄极又看了看自己屁股下面的鸾轿,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想看接下来的会发生什么——
挣扎着要醒来,却无济于事的模样。
待新娘扶着喜婆的手摇摇欲坠地下了鸾轿,立于门外的男人这才收回了放空的神情看向那拢着华丽衣袖向自己走来的妙曼身姿,只是那双深邃眼中始终未有波澜……
他看着她,像是全神贯注,又像是透过那迎风拂动喜帕,在看另外一人。
直到身边,上官耀阳一声催促,他这才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旁边宫娥托盘里的金秤,挑了新娘的喜帕——
金色垂帘摇晃,佳人唇角含羞抬起头,正是倾国之姿。
众人被那狐族五公主容颜震惊,鸦雀无声半晌后纷纷起哄,奏乐声再起,恭祝之声不绝于耳,然而男人却始终没有一丝动容,只是当新娘头上白色喜帕即将落地,他却敏捷地伸出手,将那喜帕握在手中。
新娘“呀”了声,似贴身之物被人握住,满面羞红。
玄极面无表情看向她,只是捏紧手中新娘的嫁衣——
而鸾轿之上,谁也看不见的花眠却早已看不下去,早在玄极弯腰接住新娘的喜帕时便拧开了头,余光瞥见见两位新人立于人群中央,广受祝福,神仙眷侣,佳偶天成,只恨不得想自插双目,咬碎了后槽牙,生生在口腔之中藏到了一丝血腥。
之后,花眠看见的画面便有些零碎。
有两个男人面向而立,其中一人自然是一身玄衣的玄极,他神色淡漠,看着正对自己笑着说什么的上官耀阳,后者说着说着,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他手中捉着的那新娘喜帕,笑容懒散,不知为何似极愉悦。
再是画面一闪,又变作独自坐在床榻之上的狐族五公主,娇美面容从喜悦娇羞至不安,最后一名宫娥推门而入附在她耳边低语,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后,嘲讽一笑,恢复死寂。
最后的画面,花眠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看见了无归,少年依然是记忆中那般模样,拥着那雍容华贵的狐裘领,不可一世的模样……此时无归正对他的主人说些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推开窗,外面张灯结彩,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他停下说话,看着玄极,最后看向他手中那块喜帕。
花眠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喜房里,那一对即将燃烧殆尽的龙凤蜡烛,蜡烛摇曳的微弱光芒将房间中,狐族五公主枯坐于床前的影子拉长至扭曲——
屋外宾客觥筹交错之音,与房内死寂行程鲜明对比。
至始至终,玄极未曾出现。
而在蜡烛烧尽熄灭那刻,花眠终于得到解脱,脱离这令人烦恼的梦境。
……
是夜。
好不容易脱离梦境陷入沉睡的画面却并没有得到多少安宁后便惊醒。
醒来之后懵懵懂懂,只感觉周围空气冰冷异常,忍不住感慨一声这冬天可真他妈的久,下意识地往身后温暖的热源缩了缩,又猫儿一般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半晌回过神来,她明明是在道具车里睡着的。
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哗啦”一下掀开被窝坐起来,这才意识到一只大手从她腰间滑落落在她的腿上,花眠错愕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然后发现梦境之中,那个本该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男主角——
正稳稳躺在自己的床上,还颇为自觉地除了外衫,只着中衣。
花眠:“……”
眼前,此情此景过于荒谬,花眠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确认自己并不是跌入另外一场噩梦,这才伸出手开始推搡男人!
其实玄极早就在花眠醒来的第一时间醒过来,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只好装疯卖傻,假装也刚刚被花眠暴力推醒,睁开眼,对视上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心中叹息,却不得不装着茫然道:“怎么了?”
嗓音低沉沙哑,仿佛真的刚刚醒来。
花眠被他一句“怎么了”气得几乎仰倒,毫不客气地拍开了还欲往自己腰上缠的大手,蹬着腿直接退到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