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眼波流转,此时薄怒隐隐,更有股惊魂夺魄的美:“您家女儿豁出去了,也不曾成功呢?”
楚方喧并不善于女子间的口舌争锋,干脆便退后一步,只打算若苏二娘子吃亏再出手。
王文窈被苏令蛮这话说得泪眼涟涟,王母更是火冒三丈,在她心里,自己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嫡出,世间无有女子可匹敌,如今被一个不知哪个犄角疙瘩里出来空有美貌的女子埋汰,登时气得一佛出世而佛升天,道:
“来人!将这不知所谓的狐媚子拿下!”
“谁敢!”
“谁敢!”
杨廷与楚方喧几乎同时脱开而出,两人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别开眼去。
两个条件俱是出类拔萃的郎君同时为苏令蛮说话,登时更将王母气到了。
王文窈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廷:“我不信郎君没看出来,苏二娘子今日与楚世子出来,是打着骑驴找马的主意。”
杨廷淡道:“那王二娘子认为,谁是驴,谁是马?”
言下之意竟是半点不在意。
王文窈哈哈一笑,呆怔半晌:“阿窈明白了。”说着,便搀着被气得够呛的母亲直接往楼梯口去,待经过苏令蛮身边时,轻声道:
“花无百日红,我便等你零落成泥的一日。”
苏令蛮牵了牵嘴角,一言不发。
那两人一走,二楼另一对本在选首饰的小娘子们亦动了,走过之时尚且能看到其面上兴奋之色,今日这一出,可当真是长安城里的惊天八卦!
比那日的十八学士还传奇许多。
漱玉阁掌柜大喘了口气,心下对这一行人当中谁最重要有了概念,对苏令蛮的态度不由殷勤起来。
“小娘子可要看一看这些首饰?不是小的吹,漱玉阁中的首饰,不论工艺还是用料,都是长安城里顶尖的。”
苏令蛮只觉身后两道视线如芒刺在背,哪里还有看首饰的心思,摇摇头道:“今日便罢了吧。”
“楚世子,大堂兄,阿瑶,我们走。”
说着便要拉着苏玉瑶下楼,却被杨廷挺身直直挡住了去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为何本侯一来,你便要走?”
小娘子薄透的绡纱广袖明衣轻轻贴在身上,胸前连到臂膀的肌肤若隐若现,比上等的白瓷更光洁透亮。
苏令蛮抬头扬唇一笑,半步不让道:
“无他,威武侯的桃花债太多,阿蛮惹不起还躲得起。”
她不是不委屈的,莫说王文窈与他订婚之时,她总是心动亦不敢越雷池一步,而等她弃了,却又因为一株十八学士被迁怒了……
杨廷气笑了,伸出一指直直指着楚方喧道:“本侯的桃花债多,还是二娘子的烂桃花多?”
楚方喧一抬脚便挡在了苏令蛮面前,沉声道:
“侯爷此言差矣,楚某是要娶苏二娘子为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特地翻了下词典。
七月流火,古时指降温,但因为现在经常以七月流火、酷暑难耐,所以都开始理解为天气热了。但是普遍还是认为第一种对,所以,一会驴子去改了~
第116章 蝴蝶沧海
楚方喧话音刚落, 漱玉阁的掌柜便识趣地缩着脖子回到了陈列台后, 与小二跟鹌鹑似的垂着脑袋,作充耳不闻之状。
心下却锅烧开了似的咕噜噜冒着泡, 心道今日这桩韵事委实精彩, 一年里的谈资都有了。
镇国公世子与威武侯当街上演两男争一女的大戏, 而这小娘子还是鄂国公府老家边疆小吏之女——
论起来, 那日庆国公府的小郎君与户部侍郎儿郎争夺春风苑头牌, 一个摔断了腿, 一个磕破了头,便没甚嚼头了。
苏玉瑶却也呆了,仿佛是那日蹴鞠场现场重现, 一个是岫云杨郎, 容色无双;一个是少年将军,英武不凡,她激动得险些跳起来:
二姐姐威武!
苏文湛抱胸看着眼前一幕, 眼睫微垂,一言未发。
楚方喧见杨廷不置可否, 郑重道:“楚某已事先禀明阿翁,并非轻率行事。”
所以, 不是烂桃花。
杨廷没理会他, 只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令蛮,问道:“是以……二娘子欲嫁镇国公世子?”
房内一片死寂。
不论掌柜、店小二还是跟来伺候的小厮丫鬟们,俱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小娘子一身水玉蓝襦裙, 配以鹅黄广袖明衣,婷婷袅袅立在漱玉阁二楼,陈列台上一摞珠玉宝器,更仿佛置身于金殿华堂,熠熠若有光。苏令蛮绕开楚方喧为其辟出的一方厚墙,弯了弯唇角,轻轻地问:
“威武侯以何等立场来问阿蛮?”
杨廷一愣,再回话时未免便有些气短:“信伯送信托本侯照拂于你,本侯,本侯……自当尽心。”
“凭阿蛮对信伯的了解,阿蛮愿嫁谁便嫁谁,信伯不会有一丝一毫干扰,侯爷还是……莫再多管闲事了吧。”
“多管闲事”四字一出,仿佛一颗重重赘石,压得人胸口一阵阵的烦闷。
杨廷狼狈地移开视线,月白色宽袖大袍下,掩着的一颗心颠来倒去,沉沉浮浮,他辨不清又道不明,只能凭着一股横冲直撞的本能半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