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在盛迟暮若有所思地沉吟之中,齐嬷嬷切切叮嘱道,“其实奴也看出来了,殿下太宠着县主你了,但他自个儿又是太子爷,县主很多时候不能违逆他的心思,总默默将就着,这可不行。夫妻两个之间,那总要有个拿主意的,万一将来遇到了事儿,他为了周到顾及你,你又畏他身份,那到底谁来做这个主?”
齐嬷嬷今日说的都是盛迟暮以前不曾听过的金玉之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说到底,县主就是太年轻了,人又脸皮薄,非得自己经历了方能体会,要不然侯夫人哪能把这事交给她来说。
盛迟暮在齐嬷嬷随同下出了帐篷,只见篱笆扎的校场上,熟悉的身影在练剑。
任胥穿着玄青刻丝短衫,此时那帮跟在他身边的护卫都将太子围着,一个个眼如铜铃地瞪着,仿佛不敢相信,太子爷那点微末伎俩别的人不知道,自幼跟他一块儿长大的护卫没有几个不知道,还有几个甚至是手把手教过任胥的师父。
阿四用手肘捅阿三,“你说,咱们太子爷到底啥时候,拜了别的师父?”
今天从任胥起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了,太子殿下以前习武可没这么认真的。
阿三摇头,“我哪儿知道,殿下真是撞晕之后,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四忽地一扭头,一本正经道:“我瞅你这么笨,不如我把你撞在那张大鼓上,你撞晕了,醒过来以后说不准就聪明了。”
“你大爷的!”向来寡言少语的阿三忍不住爆了句粗。
任胥听到动静,还剑入鞘,额头上汗水淋漓,远远正瞧见帐篷前的盛迟暮,绽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来。
像一朵傻兮兮的向日葵。
盛迟暮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很想笑。
齐嬷嬷出声咳嗽,提醒了她一句,“要面无表情,冷冷走过去,县主,咱们先走。”
“嗯。”盛迟暮记着嬷嬷教诲,于是拂了拂衣袖便信步而去了,再没有看任胥一眼。
那笔账还没揭过去,任胥无奈地叹了一声,默默耸肩。
盛迟暮也是不知道往哪处走,便闲散地漫步到了溪边,皇室的人在溪水上游,很少有外姓人能看见,但当盛迟暮站在水边的时候,下游突然多了三十几个长安贵族,他们游乐玩耍、饮酒赋诗的声音都刻意弄得大得很,仿佛生怕盛迟暮不肯皱着眉头多看一眼似的。
齐嬷嬷这时候才坦白:“奴昨日大胆了,送药的时候,只说药是太子殿下赐的,两位小殿下已经招供,太子殿下自会让他们领罚,没有照县主您的吩咐。”
盛迟暮昨晚也只是一句气话,齐嬷嬷此时才道:“奴也知道县主昨晚闹了点脾气,有些冲动,其实您既然做了太子妃,对外姓男人还是离得远些,萧四公子……虽实不相瞒,奴以前总以为县主的归宿必定是他了,但事已至此,县主现在最近最亲的人,就是太子。”
最近、最亲的人,就是任胥。
确实啊,他们都做过那么亲密的事了……
“我没想同萧战——”盛迟暮娥眉如柳,微微一弯,“多年前我不懂事,把他当哥哥一般对待,现在,就算是当哥哥,我都没有那份心了。”
她在男女之情上,虽然单纯青涩,但又不是傻的,她昨晚便察觉到了,萧战看着自己时眼中的炙热,那如狼似虎的夺占欲。
齐嬷嬷说得对,她以后要离萧战更远才行。
越是有瓜葛,越是要避讳,她虽然恼任胥,但也不想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
齐嬷嬷盯着沉默望着一泓银光微澜的秋水的盛迟暮,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来,“县主,奴跟您久了,真是很多年都没见过您生谁的气了。”
就算是西峻山外遇到刺客,她也是寡淡的一丝喜怒都没有。
盛迟暮眼眸一动,只听齐嬷嬷笑道:“上一回还是为了二公子看上的那个羯人女子。其实能让县主生气的,只有县主心里在意的啊。”
齐嬷嬷的笑语虽轻,但却犹如惊雷一般。
她在意的人——
她心里真的开始在意任胥,喜欢任胥了?
第24章
齐嬷嬷见她脸色愈发红润, 直如一朵绯灿的红莲,更是欢喜不胜,这下可好, 原本一桩亲事两人都不愿, 现在小夫妻都有了那份心思了,就说只要洞了房, 照盛迟暮这么内敛害羞的性子,迟早会把太子爷看得比什么都重。
至于任胥, 齐嬷嬷到现在满意得很, 定远侯夫人一直瞒着盛迟暮同齐嬷嬷有书信往来, 齐嬷嬷不日前便写了一封信,交代了这里的近况,用盛家独有的发号信息的线人送回瀚城了。
想必侯夫人知道太子爷如此疼着县主, 心里头也会大感安慰。
“嬷嬷,要是——他不来哄我呢?”
听到盛迟暮孩子气的话,齐嬷嬷心里头更乐了,忙笑道:“哪有这回事, 奴敢跟你打包票,他铁定回头就来了。”
隔了一会儿,齐嬷嬷视线一远, 笑眯眯道:“县主,他来了啊。”
“啊?”盛迟暮正要回头,齐嬷嬷拉住她的手,“咱们先走, 叫他找不着。”
“嗯。”
盛迟暮虽是疑惑,却还是由着齐嬷嬷牵着柔嫩的手腕拉走了。
溪水潺湲,木叶萧萧,秋山在静默的金晖下连绵私语。盛迟暮一路揣着心思,总担心下一刻,她那个傻的夫主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跳出来,非要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