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为什么能拿郑凯家人的联系方式,就不能拿林文溪的,难道林文溪爸妈有什么特别的吗?”赵渊笑着,却是满腹疑惑。认识至今,林文溪只说自己是本城的人,其余的家世背景,赵渊全无所知。或者说,两人从未刻意问过彼此,自己确是多方面的因素,也许亦会回避这个话题,那文溪呢?为何轻易拿不到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为何他亦绝口不提?
赵渊在电话里只觉得林文溪的父母其实还是很温和慈祥的,对赵渊表示了充分感谢。赵渊得知林文溪已经回到家中,一颗心也放下一半。
林文溪的父亲,林子伟,彼时正试图给把自己锁进屋子里的儿子下最后通牒。这独子自下午回家,便一声不吭地把自己锁在房间几个小时,妻子黄夕雅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这孽障亦不为所动。
林子伟又接了一通电话,辅导员的,这辅导员原是林子伟一个下属的女朋友,被她丈夫告知,一旦林文溪在学校有任何明显越矩的事,就及时通报。
老师上课点林文溪的名,一个女生答到了,那着急不行的女生就是舒小曼,她自认为任课老师是不知道林文溪的名号的。任课老师确实不知道林文溪的名号,只是班级花名册那里有一行备注栏——男。所以他听见一个尖锐的女生答到时,不禁着了慌,还特意唤舒小曼上台去比对,眼睛落在舒小曼无法遮挡的胸部线条时,脸色阴沉得要下雨。
林子伟愤怒了,他站在门前,沉呵一声,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
林子伟喘起粗气,将衣柜打开,见到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儿子,眼中的泪痕犹未干涸。
两天以后,林文溪终于从家里回来了,只是,像是丢了魂,目光空洞,两眼无神,他直挺挺地睡着,直挺挺地起身,却不去上课。
赵渊从食堂带了一整饭盒的菜,还有稀粥,见泡姜茶的杯子空着,赵渊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走到林文溪桌前,放下饭盒,去沐浴间洗手,闻见洗手池里一股若有若无的姜茶味,脸上的微笑又消失了。
“今天讲的课程,是计算机的组成原理,我跟你讲噢,一节课老师居然把一二章给讲完了!那个发明计算机的人,叫图灵,听舒小曼她们说,图灵是个gay。gay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喜欢男生的男生!好吧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和你讲什么是浮点计数,还有二进制,八进制计数……”
赵渊将林文溪桌面上已经冻得坚硬的包子等拿去扔掉,不久又换了一晚滚烫的粥回来。林文溪起身穿好衣服,阴沉着脸离开。
“他是个男人,你何必这样!”郑凯不屑地说。
“他不是男人。”赵渊说。
“哈哈,连你都……”郑凯笑着。
“他是男孩。”
郑凯默然,叹气说:“男生就该有男生的样子,有什么事都要想办法处理!你看看他,又是逃课又是绝食,像什么话?”
赵渊正色说:“你就别瞎操心了,你按你部队里的那一套去操心只会往反方向走,活该单身一辈子。”
郑凯郁闷地说:“你也这么讲!这和单身有毛关系!”
说话间,见林文溪垂头走进寝室,手中提了一杯果汁,橙色的,不再是他最喜欢的樱桃味。
下午林文溪依旧没去上课。
赵渊又坐在他床边念了足足一小时的《数字逻辑》,读了不久,林文溪忽然扭过身子,满脸涨红。
咿?这是什么反应?赵渊很好奇,忽然想起那天在帐篷里自己拽林文溪起来,他就是这表情,赵渊心里暗暗窃喜一下。
赵渊继续读下去,还读得十分有神采,颇有老师在课堂上的行云流水。
“赵渊!以后别往我家打电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林文溪炸雷一样的声音将赵渊唬得蒙了一下,一时没想好怎么反应,又大声念起来。
“滚!”林文溪接下来的一句,让赵渊十分不敢置信地如跌落谷底,他停止念书,直直看着林文溪,只看到他脸上若有若无的嘲讽和愤怒。赵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张了张嘴,郑凯那边的动感音乐瞬时放大数倍,整个寝室陷入一片嘈杂,赵渊无声地走出寝室,一脸懊恼地自去打球发泄。
“吵死吗?”林文溪半捂着耳朵,朝郑凯吼去,声音竟盖过郑凯播放的律动音乐。郑凯一把摁掉音乐,从上铺翻身跳下,大步跨到林文溪的床边,眼看就要动手,王襄已经忙不迭冲下来死死抱住郑凯。
“冲动是魔鬼,忍一时风平浪尽,退一步海阔天空。”王襄念念有词。
林文溪却忽然从床上蹦起来,直挺挺站起身,昂起头看着郑凯,一字一顿说:“吵死?”
郑凯两拳头沉闷地锤在林文溪胸口,砰砰作响,林文溪抵受不住,重重摔在床上,后背撞在床边的钢铁支架中,又爬起身保持刚才的动作,怒视着郑凯。
王襄突然觉得林文溪是要作死了,忍不住捂着眼睛。
“不许你打他。”清脆的一声叫唤,随后一个身影扑到林文溪身上,转身张开双臂,面朝已经暴怒的郑凯。
郑凯到底没能再落下拳头,气鼓鼓提了衣服,转身大步离去。
“大家对你,其实还是很好的。就算郑凯,其实也是关心你,但是他这人笨的要死,只有提出问题,然后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思路,你别怪他。”顾曦小声地说。
林文溪默然无言,抽回手,嫌恶地看着顾曦。
“你何必,要和所有人为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