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简陋的干草铺着的榻上,面容清秀的人脸上那两片蝶翼似的眼睫颤了颤,许久之后,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
他本能地开口询问,却不知自己是向着什么人提出这个问题。尽管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预料,但乍一听见自己嘶哑得如同耄耋老者的声音,还是把他自己惊了一下。
只不过他的身体状况没比声音好上半点,所以即便惊讶,他也实在难以做出什么大幅度的动作或是神情来。
在身体几乎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慢慢地转动着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房间——
缝隙横生的土墙,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粗木桌椅,隐约还能看得见外面天空的简陋房顶,再加上身下这张铺满了干草的“床榻”。
即便不用多么仔细地打量,他也能猜得到自己是在一个多么破破烂烂的农户里。
——他有生之年,大概都没进过这样的地方。
奇怪……他为什么用的是“大概”?
躺在榻上的年轻人还没等想通这个问题,这个简陋房间唯一的一个木门吱哟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年轻人刚皱着眉去打量那扇似乎下一刻就得掉下来的门,就被站在门前的那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去——
来人逆光而立,乌黑垂滑的长发如同上好的锦缎,露在衣衫外的面颈都白得如玉——还是他从未见过的剔透玉种,而那高挺的鼻与红润的唇更像是天工之笔,每一道弧线看起来都完美得寻不到半点瑕疵。
榻上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地抬起视线看向对方的眼睛。
他所得见,一双眼瞳深沉如黑曜,但偏偏是最清澈干净的墨色,比白色都圣洁,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尘垢都沾染不进去。
年轻人愣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听见对方看着他呆滞的模样低笑了一声,而后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昏迷在天合山的山崖下?”
躺在榻上的年轻人听了,本能地开口答道:“我名寒蛩,乃神界寒蛩仙君炼魂所化;只因仙君感应凡界将大劫,且有祸害借势而起,困于仙身不得入凡,这才炼魂化我下界,以诛祸害、挽大劫。”
这一番义正言辞把那站在门口的美人听得一怔,榻上的年轻人——也就是寒蛩,似乎这才完全醒了过来,口中重复了一遍:“对,我是寒蛩,为救凡界而来。”
这样自言自语了片刻,年轻人重新抬眸,眼神已经不再如初醒混沌。他微微翘了唇角看向已经走进房中来的美人——
“你长得真好看——我在神界也没见过长相比得上你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气质干净的美人将手中的药篓放到了墙边,含笑望了他一眼:
“……云起。”
“哦?哪两个字?”
“‘行至水穷处,坐观云起时’的云起。”
年轻人怔了一下,不知为何神思一阵恍惚,只是很快这种奇异的感觉就散去了,他慢慢坐起身来,抚掌而笑,“好名字……名字好听,人也是顶好看的。”
……
在美人的家里住了几日,寒蛩终于能下榻走动了,而在与云起的交谈里,他也知晓了自己会在对方家里的原因——
据云起所说,他是这天合村的采药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天合山上采些药材灵物,带回来分予村中之人。那日去天合山采药,恰好在一处凸岩之下见到了昏迷不醒的自己,这才把自己背了回来,取了山上许多灵草药物,小心救治。
每言及此,寒蛩总喜欢与云起调笑:说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云起初时还认真与他说不必恩谢,后来大抵看出了他只是玩笑,也就随之去了。
两人就这样在云起的家中平平稳稳地过了许多日子,寒蛩心喜这里的环境、这里的景色,还有这里的人,几乎都要把自己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
直到这一日,安静和乐的两人世界被打破了平寂……
“砰砰砰——!”
重重的砸门声响起来,让房间里一个谈笑、一个静听的两人神情微滞,然后同时望向了门扉的方向。
寒蛩怔过之后面露不愉,“外面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无礼?”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地,门外就有粗粝难听的骂声盖过了他,压进房间里来——
“废物——!让你采的药草,怎么还没给老子送过去?!”
第59章 他死了?
“废物——!让你采的药草, 怎么还没给老子送过去?!”
这难听的叫骂声让寒蛩初闻便神色一冷, 他刚要起身, 就见茅屋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砸开,几个村里农户打扮的大汉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指着云起便骂了起来:“半个月前就让你这废物给老子去天合山上采那凝血草,结果老子一直等了半个多月都没等到你送上门!——你个凝气都做不到的废物,要不是就你走了狗屎运, 上天合山能不被邪祟吞了去——村里人怎么可能肯留你到现在?!”
云起神色未变:“凝血草还未成熟, 等它成熟之后,我会取了给你送去。”
那大汉闻言站在原地骂骂咧咧起来, 只是因为云起始终对他的话并没什么反应,只骂了几句便觉得无趣。而就在这时,恰好有人注意到了坐在草榻上面色微寒的寒蛩。
身后一人小声趴到大汉耳边低语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