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生背手垫着脑袋枕在一块儿青石上,透过干枯而重叠的树枝望上天幕之中的一轮明月。月光如水,几般薄凉。
顾默云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早已睡去。
而此刻醒着的人呢,除了顾浅生,也只剩下了半月。
顾浅生微微翻动身体,树枝上那个姑娘一跃而下,猫儿一般稳稳的落到了他的身边,而且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看见顾浅生看来的眼神,她微微挑眉,使了个跟我来的眼色。
顾浅生本来也睡不着,索性站起来随着她走离了这片范围。
那姑娘带着顾浅生未走太远,竟来到一个小型的泉眼旁边,那小小的泉眼,此刻正咕咚咕咚的冒着清冽的泉水。
瞧见这眼泉水,顾浅生的心情好上了不少,伸出手从中接了几捧,送到自己嘴里,泉水甘甜而清凉,米饭满意的在顾浅生身体里打了个滚儿,让顾浅生神经都有些酥麻。顾浅生有些无奈的扯扯唇。
自从他和君篱在一起之后,米饭都再也没有因为他的吃穿用度而闹过脾气了,而现在它这个反应,倒是叫顾浅生明白了,这家伙一直还都介意着呢。
眼见着这里这眼活水,顾浅生索性直接解下腰间的水囊,重新往里面盛了水。
“我在树上见这边树木稀疏,周围的却繁茂的很,料定此处一定有活的泉眼。”半月微微扯唇,一条腿支着半蹲在一边的石头上。
“叫我过来干什么。”顾浅生将水囊在腰间挂好,他可不相信半月特地找他出来仅仅是为了让他喝点儿水。
“反正你也睡不着,今夜我又要守夜,一起聊聊不好么。”半月将长枪从身后拔起,刷的一声定在了身旁。
顾浅生轻笑一声,“你这样叫我有种你要跟我打架的错觉。”
“毕竟还是要防着点儿可能的野兽袭击。”半月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像是个有故事的人,我还是比较喜欢跟有故事的人聊聊的。”
“我觉得留在那里睡觉的人更需要防着。”顾浅生轻声回答,只差没说自己不喜欢了,“按说有故事,我觉得闫火烈更符合你的要求。”
哪儿知道随着他这几句话出口,半月的表情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长枪握在手中,朝着顾浅生一甩,“我就要跟你说,你只要听着就好了。”
所以说。
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半月脸上的笑意假的明显,还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表情更叫他舒服些。
不过此刻被长枪指着,顾浅生也没什么惧怕的,声音仍旧温和,“你重要的人,是顾默云吧,所以你才想将你的事同我说。”
他伸手握住长枪枪头后面的一节,慢慢施力将其压了下去,“你不必担心什么,我在这里,不会留太久的。”
半月看着顾浅生回返的背影,兀自咬唇生着闷气。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怎么他就摆出了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混蛋,混蛋,半月挥着长枪一连几枪劈砍到旁边一棵大树的相同位置,原地跺了跺脚,将红缨长枪往后背一背,抿着唇往回走了过去。
而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里的时候,那棵大树才轰然倒地。
要说顾浅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姑娘说她脸上的疤是她最重要的人留给她的,顾浅生最重要的人指的是爱人,这姑娘当时的表情分明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她目光中有着无奈,但是没有后悔。
所以顾浅生料定她重要的人是在这一行人里的。
首先顾浅生自己跟她不认识,之后那个老胖子明显入不了这姑娘的眼,两个影子叫顾浅生自动忽略了,要这姑娘最重要的人真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估计也没哪个够胆儿往她脸上留疤。
唯一够资格的也就剩下自己顾默云了。
而且这次她跟过来也是服务于顾默云的。
顾浅生再联想一下那个人利益至上的观念,总之即使对他这个父亲了解的并不多,顾浅生觉得他是个能随意牺牲别人的人。
看这姑娘的岁数,估计是叫顾默云从小收养的。
不知道他来之前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他这么一个陌生人出现,直接拿了少主的位置,换位思考,顾浅生觉得自己也会敲打一下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的。
不过关于她跟顾默云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顾浅生一点儿都不好奇。
只是等他回到原位躺下的时候,仍旧难以入睡。
离着目的地越来越接近的日子,顾浅生心底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恐惧出现在那里,和顾晴之的恐惧是一样的,漫无目的,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没有终点的行走,强行忍耐的饥饿感,不知道下一道门是否是脱离苦海的救赎,甚至顾浅生从梦中离开的时候,顾晴之还没走出去。
他似乎可以预料他们这一行人的境地了。
那个地宫庞大的过分,根本跟顾默云筹建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可是他没有把握自己说出去能得到信任,而且,就他看来,那地宫之中并没有他们能觊觎的东西。顾晴之行走的一路虽然除了门之外未曾遇到其余的机关,但是仅仅看门。
顾浅生就能猜到,贪心的人动了地宫之中的东西后会是什么下场了。
顾默云的目标似乎很明确,让顾浅生拿到祭坛里的滴血石,可是带着闫火烈这个老胖子,下去之后真的要有什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