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突发灾难,抑或所有人在一夜间死绝了?
什么妖怪有这么大的能为,杀光了苏府几十口人还不算完,又把整座小镇的人都灭了?
恐惧到了极点,思绪反倒是一片空白。白修齐唯有拼命喘气再呼吸,听到自己心跳如鼓,方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楚衍逆光而立,白修齐看不到他表情。像自己这般惊慌失措,还是仍旧淡定如斯,没有丝毫慌乱。
“没了,都没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不管是苏府,还是整个镇子,一个人都没有了,不过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好可怕的妖怪,你我根本对付不了。”白修齐哭都哭不出来,他唯有沙哑着嗓子道,“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他抱着头蹲下身,固执地不肯抬头看。闭上眼安静一会,也许等他再睁开眼时,整个世界又是以往的喧嚣热闹。
“不要这样,我不想这样。”白修齐喃喃自语,整个身子都跟着哆嗦。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很难看,此刻也顾忌不了太多。
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坚定,温暖,满含安慰与理解。
“我要在镇上逛一逛,你来不来?”
这句话,在瑟瑟发抖的白修齐听来,不亚于之音。
第37章
白修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隔着泪水,看不清楚衍的脸。他整个人都被笼在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中,越fā_lún廓柔和。
不知为何,白修齐莫名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狼狈。
眼眶红了不说,还满脸泪痕,没准还有鼻涕。他本能觉得,自己不配在楚衍身边待着,自惭形愧就是如此。
“走不走?”楚衍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定定望他,那一瞬间,白修齐怅然若失。
他忙不迭擦干眼泪,胡乱点头,“走,我跟你一块走。”
“你可别丢下我,我现在只信你一人。”白修齐赶忙站起身,退后半步偷偷瞄楚衍,又急切跟上。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楚衍头也没回,脊背挺直如竹,不知是不上心还是随口敷衍。
白修齐不在乎,只要能有人陪着他,再敷衍的态度他都能遭得住。
不是他胆小,而是那妖怪本领实在太惊人。
偌大的苏府,几十口人说没就没。就连门外那条街,也不见半个人影。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太可怕。
他还是嘴硬心软,之前说得再坚决不客气,也没真把自己扔下不管。白修齐想想他们俩人相识的经过,都不禁为自己当初行为脸红。
楚衍走在最前面,白修齐就退后半步一路相随。
他黏得太紧,像只蹦蹦跳跳被主人带出遛弯的小狗,紧紧挨在主人身边,仍觉得不放心。
“好高招,一句话就让那小辈对你死心塌地。”简苍懒洋洋地微笑,似能看穿一切“还说你不会撩拨人,此等不动声色的手段,可胜过千百句情话。”
魔尊也是不靠谱,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没半点正经。楚衍有些鄙夷,却没有说话。
惹恼了白修齐好哄,一句安慰话他就能重新眼巴巴贴过来。简苍要是生气了,就分外麻烦,没有两三天缓不过气。
何必为了一时快意自寻麻烦,楚衍十分看得开。他带着白修齐一路向前,到路口停下脚步。
果然蹊跷。他明明记得,出了门前那条街,就是小溪与石桥,可眼前的景象截然不同。
放眼望去,又是一条长街。垂柳依依碧色满目,被磨损的青石路整洁又寂静,仍旧一个人都没有。
幽寂,沉寂,死寂。
白修齐隐约看出端倪,一股阴森绵柔的冷意顺着衣领吹进后背,凉得他打了个哆嗦。他不禁转头望去,又重新扭头看过来。
一模一样,的确是一模一样。
三株柳树,两株在左一株在右,不管是枝干树叶低垂的角度,还是青石一角损毁的裂痕,别般无二。
本该是出口的长街,却和他们俩刚才走出来的那条街一模一样。除了少了座极其显眼的苏府外,根本毫无差别。
仿佛有谁大手一挥,将苏府从这条街抹掉,又随手造了条一模一样的长街出来,漫不经心敷衍了事。
白修齐有些沮丧,但楚衍不放弃。他不信邪般大步向前,又走到下一个街口,发现一切别般无二,仍是熟悉的景象熟悉的树木,莫名诡异。
原来他们俩在整个镇上走了好一会,都在这一条街上打转。
不知前路又不见出口,世界被荒谬拙劣地改写了,他们是被困于小盒的蚂蚁。
“完了,全都完了。”白修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竭力忍耐着不哭出来,“那妖怪要困死我们,直接困死我们,日后再慢慢处置。”
“我算是知道,前面几个修士是怎么失踪的。防不胜防,根本毫无办法啊。”
最沮丧的事情莫过如此,你满怀希望以为会找到出路,兜兜转转好一圈,却不过在原地打转。
白修齐一步都不想动,只垂着头闷声闷气地问:“你说它要怎么吃我们?生吞活剥,还是烧了炼丹?”
“我比你小几岁,细皮嫩肉肯定好吃,大概会死在你前面。”
明明已经心灰意冷,他反倒能说出这般荒诞不经的话来,不知是苦中作乐抑或无可奈何。
面对如此不靠谱的人,楚衍也能心平气和和他胡扯,“放心,妖怪吃人挑剔得很。越是修为高越是好吃,未到筑基,他们吃起来都嫌咯牙。”
“那还是我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