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地、使得鹿见星开始感到迷茫了。
【啊,这块饭团似乎发霉了!】
朝日奈风斗支着头、坐在临时的位子上, 旁观着鹿见星饰演的秋乃和女配角的搭戏拍摄。
作为自小生活优渥、从来没见过世面(特指穷人世界)的大小姐转校生三条樱子, 在和平民女主角交好后,先是一同去餐厅吃饭、而后因奇怪米饭上只有几颗发育不良的虾米,被秋乃夹了一枚海苔饭团, 请她试吃看看。
但作为大小姐,她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于是发出了这种惊呼。
……
不光是神情专注的朝日奈,连他身旁的神宫寺莲也目不转睛地围观着她们的表演,时不时还会在笔记本上记下什么;据他自己说,当看到别人的演出时,通过仔细的观察、就能发现自身的不足。
朝日奈风斗默不作声地翘着腿,目光紧盯着和女配角解释后说说笑笑、处于演技全开的鹿见星身上,试图从表情中挖掘出她的所思所想。
艺能界的前辈曾经告诉过他:在平时,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大多都带着独属于自己的面具。
它顽固、虚伪且难以发现,因为它正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所能够依托的仅有本能。
但演戏的缺陷就在于:当你想要去表演另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神情姿态,却会将真正属于你的一切毫无保留的泄露。
所以每当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演员在日常生活中向来很会演戏时,事实却恰恰相反。
唯有演员,才是那个向全世界展示着赤/裸裸自我的职业,很有挑战性——可这却使人尴尬……而无从逃避。
最后,前辈是这样苦笑着和他说的。
朝日奈风斗原本以为,鹿见星是那样的人——沉溺于世俗假仁假义的礼赞和欺骗,如同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虚荣且无趣。
就算她是什么现象级别的大作家,在对书本从来毫无兴趣的风斗眼里,那也不过是她为卖弄自身而欢欣鼓舞的另一桥梁罢了;他喜欢一个人从不会是因对方的才华,而讨厌一个人就更加不是了。
然而,明明是这样的人,却阻止了事态的继续恶化。
她或许不知道,那个赤司在她面前轻描淡写、随口一句的所作所为,会给他们彼此带来多大的麻烦。
祈织哥愈加严重的精神状态、长兄和母亲整日忙碌到几乎不归家、其他兄弟私下和对方的多次谈判……他终于意识到,自以为在艺能界的呼风唤雨,而这小小的能量在此事上却几近于无,什么忙也帮不上——更过分的是,他发现在面对她的时候,自己压根就开不了口。
祈织哥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他十分明白这一点;正因为作为家人,所以才更加不能宽容地等闲视之——家里的人都是这个态度,包括他和弥在内。
弥说要等祈织哥醒了,自己带着他亲自登门道歉;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光哥,甚至发怒了。
他不知道,原来总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生起气来会是那个样子。他在和鹿见联系后,直接就离开家,回到了美国,并说自己短期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件事,他也绝对不会插手。
虽然光哥的话让旁人都摸不清状况,但风斗却清楚那句“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信赖”究竟是怎么回事。
休假的期间,他想过很多;也想干脆让他们一次出气出个够好了。反正祈织永远是他的兄长,而让别人家的女孩子受伤这件事总归是很糟糕的。
但不过是一通和母亲的对话,现状就完全改变了。
……
看着特意被化妆师将属于花季少女的青春气息显露出来,和平日气质完全不同、言笑晏晏的她,朝日奈风斗在心里不禁思考着一个问题。
——这个人,她真的有心吗?
她刚相识的哥哥对她的真实情况一知半解、或许还感动于她的善良,就像他那几个家人一样。
但朝日奈风斗心里明白,那并不是善良——
那是对一切的无动于衷。
难道天才作家这种存在,需要作为代价牺牲的东西真的那么残酷吗?或者这不过是个例、是属于她本身的……
朝日奈风斗突然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
这场戏结束后,他走过去时,听到了鹿见星和中岛须奈子这样的讨论:
“我觉得校园暴力这种事,真的很过分哇tat,我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阴沉、不好看被全班嫌弃、虽然也有我自己的责任,后来变漂亮了也交到了男朋友……可果然还是对什么四大家族超级不爽的;还有那个红牌制度,学校里跟风欺负人的家伙也很过分!如果真像星酱你说的那样,这些人居然还有原型,那我就决定讨厌他们……”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看着鹿见星垂着眼,漫不经心地道:“对有钱有权家的孩子来说,学校的意义可不单指学习而已。——结交朋友,为今后铺路,不是每个人都能对放在面前的讨好今后权贵的机会视而不见;即便大概不少人对红牌的反应并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热情,但管他的呢,那什么南岛少爷喜欢,这不就够了吗。”
“哎……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也不知道。”鹿见星用纸巾擦拭着刚才被泼到身上的果汁,“一个人做错了事,是否会得到惩罚——多半是看社会的公正与否,和他自身的关系倒没有那么密切……唔,要是社会原先就畸形的话,大概就有点困难了